撲麵而來的冷意勉強讓沈芙汐清醒一些,細細的雨絲飄打在她的雙頰,她的身子涼了起來,嗓子忽而乾癢。
大抵是大半夜被叫醒,又逢細雨寒涼,她腦子昏昏沉沉,甚是疲倦,反應慢了半拍,不知不覺便到了衛刹屋中。
狄奈隻將她帶到了外間,隻見一道冗長的身影映在雕花屏風上。
那麵雕花織錦屏風將裡間、外間隔開。
“主上,人帶來了。”
狄奈自覺退下,留沈芙汐一人在外間。
衛刹還是一貫的寡言少語,沈芙汐甚至連他的麵都沒見到,隻瞧見了屏風上的身影,後來連屏風上的身影也漸行漸遠。
裡間熄了燈,整間屋子暗了下來。
沈芙汐頭昏沉得厲害,既然衛刹沒有其他的吩咐,她便不要沒事找事,惹他不快。
她掃視一圈,想尋一個能坐靠的地方。
目光最終落在羅漢榻上,她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將燭火吹滅。
夜雨光暗,裡間一片漆黑,她憑借記憶在黑暗中來到羅漢榻邊,每一步都很輕。
漆黑的小角落中,沈芙汐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羅漢榻,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埋頭枕著手臂。
嗓子有些癢,但她不敢咳嗦,顫抖著身子,忍了又忍,指甲掐著掌心和虎口,借著痛意硬生生將養意壓下去。
衛刹忽然讓她來守夜,不管他是何打算,總歸是還記著她。
時間一長,他一定可以放下對她的戒備。
她如今走的每一步,都算數。
一定能還爹爹清白,被無辜牽連的親人,也會沒事的。
屋子裡很安靜,外麵的雨似乎又下大了,雨打芭蕉,淅淅瀝瀝。
窗戶好像有些漏風,很冷。
沈芙汐搓了搓手臂,蜷縮著將自己抱得更緊,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有一道淩厲的目光從後麵飄來,虎視眈眈盯著她。
她壯著膽子回頭看,可身後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衛刹殺人如麻,這屋裡彆是惹了臟東西。
涼颼颼的感覺讓沈芙汐惶惶不安,她強打著精神,但後來抵不住倦意,昏昏沉沉間就靠著榻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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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翌日是個晴日。晨光熹微,霞光萬道,似碎了的金子,點點滴滴自天邊向下傾灑。
沈芙汐被拉到院子裡的時候,腦袋依舊昏昏沉沉,而且比昨夜還嚴重了,仿佛滿腦子都被細小的砂鐵填灌,雙頰有些發燙,整個人輕飄飄的。
她雙目渙散地看著周遭的事物,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圓形的練武場中,長排武器架映入眼簾。
寬刀、長劍、長戟、弓箭,應有儘有。
長戟上的紅纓迎風飄揚,鋒利的刃上閃著碎金般刺眼的光線。
而台階上的男人身著玄色長袍,金線繡邊的祥雲紋是唯一的點綴,白玉蹀躞緊扣勁瘦的腰肢,麵色冷峻,周身帶著一股與身俱來的王者之氣。
他手中拿了顆比拳頭還小的橘子,漆黑的眼正盯著她看。
腦子混沌又遲鈍的沈芙汐,終於反應過來了,衛刹方才在屋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早上,沈芙汐是被狄奈硬生生從地上拖起來,才醒的。
她醒來的時候,府醫在裡間給衛刹換藥,待他手臂上的藥換了,又傳了小廝穿衣。
屋中時他說,他晨起要練武,尋她做陪練。
可她不會武功!
這場陪練下來,她怕是難逃一劫,十死無生。
沈芙汐連反駁的話都沒說出口,便被拉出了屋子。
細碎的陽光落在沈芙汐的身上,她虛弱得好似一束柳枝,盈盈細腰弱不扶風。
“將軍,您右臂還傷著,”沈芙汐一說話喉嚨便乾得疼,聲音沙沙的,動之以情說道:“此時不宜用力,以防傷口裂開。”
衛刹把玩著手中小小的橘子,沒有說話,他的臉一半迎著光線,一半隱藏在角簷投下的影子中。
男人許久沒有說話,晦暗不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沈芙汐知無論再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他決定的事情,她乾裂蒼白的雙唇翕合,額角不知不覺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狄奈從衛刹手中接過橘子,朝她走來,“沈姑娘,主上先練射箭。”橘子放到她出了冷汗的掌心,“放到頭頂。”
看著掌中比拳頭還小的橘子,沈芙汐臉色煞白,她咬了咬蒼白的唇,彆無選擇,將那作靶的橘子放到頭頂。
陽光逐漸變得刺眼,她的眼皮有些沉重。
衛刹身子挺拔,緩步走下台階,長指在一排各色羽箭前逡巡,最終挑了一支翠藍色的羽箭。
狄奈遞上一條兩尺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