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沒膽氣的刁奴!”
傅異出身世家,哪裡見過這種部曲遇見他人襲擊掉頭就跑的事,更彆說他們的主子祝英台還在樓上!
這人跑就跑了,居然還是“攜款潛逃”!
祝家莊派來接應的門人們發現祝阿大帶著目標跑了,當即也不纏鬥,趁著黑衣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傅異的身上,一個個跟著跳下了樓。
傅異想跟著下樓,卻發現去路已經被黑衣人堵住,他反應極快,見勢不好立刻將手中的高幾甩向黑衣人們,一瘸一拐地閃身進了最近的屋子,將門閂起,又將屋子裡能找到的重物都拖過來堵住房門,能擋一時擋一時。
此時火光已經四起,朝露樓中宴請賓客,酒自然是不缺的,幾乎人人都帶著一身酒味,所以頂樓被潑了酒時沒幾個人注意,還以為是哪個酒鬼不小心將酒灑了一路。
現在火沿著最遠處走廊上的酒漬一路燒了過來,朝露樓是木質結構,酒樓裡又多有布幔這樣的助燃物,很快火就撩到了樓梯口。
那幾個黑衣人使勁揣著門,但裡麵的物什堵得死緊,一時半會踹不開。
火卻已經燒了過來,幾人越踹越急,破口大罵。
“禿子,剛剛下去的那波人開始燒樓梯和二樓了。”
一個黑衣人覺得情況不對飛快地跑到樓梯口看了一眼,驚慌失措地說,“我們趕快走吧?要是全燒起來我們就走不掉了!”
被叫禿子的人見祝家的人比他們還狠,惡狠狠地看了那門一眼:“他不是要拿東西堵門麼?讓他堵!”
禿子轉過身,對其他黑衣人喝道:“兄弟們,把重家夥都扛過來,給我把門堵了,我看他跑不跑的出去!”
他獰笑著,率先衝進一個屋子,拖出一架五鬥櫃來,擋在了門前。
屋子裡的傅異聽著門外拖曳的聲音,看著屋子裡漸漸彌漫進來的黑煙,鼻端是火焰燃燒一切的焦臭味,時隔多日,又一次感受到了絕望的滋味。
水火無情,老天對他如此“恩寵”,竟讓他一一承受,兩次滅頂。
***
夜色昏暗,加上點火之人很小心,朝露樓的火是先起了煙,後現了火,等傅歧和梁山伯衝到二樓時,火已經很大了。
兩人看著四處彌漫起來的火勢,以及在朝露樓中胡亂奔跑的雜役們,心中涼了一片。
那些雜役拚命搶著朝露樓裡還值錢的東西,或抱著絲質的幔帳,或抱著瓶子罐子,潮水般往外奔去。
傅歧甚至還看到幾個光著膀子用衣服蒙住頭臉擋煙的雜役推著泔水桶沒命狂奔。
若擱在平時,傅歧看到這樣的景象必定要笑出來,如今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隻顧悶著頭逆著人流往裡跑。
傅異這一年來過的太過壓抑,傅歧請了他來,原本是有意借這個機會讓兄長喝上幾杯,稍微快活快活,傅異也明白傅歧的意思,加之確實過的有些憋屈,推杯換盞間便多喝了幾杯。
他一喝多,傅歧就不放心他這麼回去了,攙他尋了一處沒人注意的角落睡了,本準備等所有人送完來接他一起去客店休息,順便醒醒酒的,誰又能想可能會讓兄長葬身火海?
傅家僅剩的兩個部曲跟著傅歧一起衝進的朝露樓,同樣衝進來的還有梁山伯。見進來的是梁山伯而不是馬文才,傅歧微微吃驚了一會兒,但很快也沒有心思想這些,隻一門心思往樓上跑。
誰料他們才跑上二樓,迎麵下來幾個黑衣人,和他之前在山陰縣衙裡遇見的黑衣人一樣的打扮,頓時心中一驚,指著那幾個人叫道:
“把他們拿下!小心彆讓他們死了!”
傅家的部曲們得了令,抽刀就去攔住那些黑衣人,雖以少敵多,但傅家家將裝備精良,又練得是群戰,一時難分勝負。
梁山伯沒管任何事情,越過眾人繼續狂奔。
傅歧見梁山伯奔上了樓,也不管那些黑衣人了,跟著往三樓奔,待兩人走到樓梯處,煙霧已經彌漫到他們根本無法再往前走。
抬頭一看,那樓梯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燒掉了,隻餘下一個空蕩蕩的樓梯口,四邊到處是火,像是一張巨口在嘲笑著他們。
“阿兄!阿兄!”
傅歧這時候哪裡還顧得會不會暴露傅異的身份,歇斯底裡地喊了起來。
“阿兄你在不在上麵?阿兄我來了!”
“祝英台!”
梁山伯大喊。“祝英台?你要在就跳下來,我們都在下麵!”
然而無論兩人怎麼喊,上麵都沒有一點聲音。
火焰燃燒的嗶嗶啵啵聲越來越大,背後已經有人發出慘叫,也不知道是那邊的人受了傷,傅歧抬頭看了一眼,咬牙道:
“梁山伯,你可承得住我?你舉起我,我爬上去。”
“你爬?樓梯邊都是火……”
“就是刀子也得爬!”
傅歧轉過頭,對著梁山伯用一種不容反抗地姿態喝道:“讓你舉你就舉!蹲下來撐住我,等我上去再把你拉上去!”
梁山伯見此時不是勸說的時候,低頭蹲下,滿頭大汗地讓人高馬大的傅歧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默默承受著肩膀上的劇痛,將他儘力靠近樓梯口。
傅歧找準一個方向,用力一跺腳,梁山伯一聲慘叫摔了下去,傅歧卻已經雙手扒住了樓梯口,深吸一口氣往上爬。
皮肉被火炙烤的焦臭味道傳入他的鼻端,他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似的,抬手解下腰帶,將一段係在上端還沒燒乾淨的走道柱子上,也沒功夫管梁山伯肩膀傷的如何,掉頭就喊。
“阿兄?阿兄?祝英台?你們在哪裡?”
三樓火勢極大,地毯和走道燒的不成樣子,傅歧隻覺得腳下的皮靴燙的灼人,強忍著疼痛往前走,一眼就看見被堆得像是小山一般的房間口。
“阿兄?!祝英台?!”
傅歧怒不可遏,一把衝過去使勁推著重物。
“這群畜生!”
作者有話要說: 祝阿大今天憂傷了嗎?
憂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