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論‘凶’,乙三……”
學官陸陸續續唱完名次,將那些文卷一抱,朝著門外而去。
見不少人眼巴巴看著那些學官,賀革咳嗽了一聲,朗聲道:“所有文卷將張布與思賢樓外,三日後取下封存,送入京中。眾位若對結果有所疑問,可以稍後移步在思賢樓外看題。”
事關“天子門生”,絕非一般考試,他擔心有不滿的學子會衝撞謝舉,當即和謝舉商量了一會兒,和其他學官一起離開了思賢樓的大堂。
待謝舉等人一走,堂內的學子們立刻擁簇著向外擠去,去看是何等的文章能讓謝舉論為“甲等”。
馬文才和其他人也是一樣,不過他更關心的不是彆人,而是褚向的卷子。
他有種預感,從褚向的卷子裡,能看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馬文才剛一起身,旁邊的傅歧就撲了過來,表情懊惱。
“我抽到了‘忍’,哎喲可把我愁死了,恨不得換一個才好。可想著換了成績就不會好了,隻能咬牙硬寫!”
“忍?”
馬文才一哂。
“確實難為你了,用‘忍’能拿乙一,你進步神速啊。”
“算了吧,誰知謝使君是不是看在我阿兄的份兒上……”
傅歧情緒有些低落。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還能被評做乙一,我也害臊。”
“還好你有自知之明。”
徐之敬走到兩人身邊,瞟了傅歧一眼,又幽幽歎道:
“我的題目,是論‘仁’。”
聽到徐之敬的策論,兩人先是一怔,後來都大笑了起來。
最沒有“仁心”,屢次見死不救的醫者,居然抽到了“仁”,還要以仁做策論,難道不好笑麼?
兩人笑了一會兒,徐之敬看褚向也要出去,連忙喊了他一聲。
“褚向,等等我們!”
說罷,示意幾人跟褚向一起出去。
他們三人如今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天子門生”,日後說不得還要一起共事,徐之敬自然希望他的這兩位好友都能相處融洽。
“我……”
“我就不去了。”
傅歧擺著手說。
“我不想看我那篇狗屁玩意兒,被你們看了我都羞恥。我就在屋子裡坐一會兒。”
徐之敬也不勉強,三兩步追上褚向,有說有笑的出門,馬文才緊隨其後,不緊不慢,絲毫不見好奇。
待到了門口,那張布考卷的學榜前已經站滿了學子,三三兩兩互相議論,有幾人神情激動。
“馬文才的那篇我無話可說,褚向那篇怎麼回事?”
有一人指著那策論,大聲道:
“當我們是瞎子嗎?這是褚向的字?還有,褚向怎麼寫得出這樣的文章!”
“上次我們向謝使君提問的時候,我就覺得褚向奇怪了,突然問那樣的問題引起謝使君的注意……”
另一人迎合著。“褚向肯定是認識謝使君的!”
在甲科讀書的學生無一不是學館中最聰明的,即便是庶生,能從學館幾百人裡殺出一條血路和士生同讀的,除了心性、才華,就連心眼都比彆人要多的多。
此刻一有人提出疑問,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起來。
“會不會是事先知道了考題,找了人提筆捉刀?”
“那字,祝英台都寫不了!一定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幫著代筆的!”
“使君應該不會幫著作弊吧?此話還是謹慎為妙……”
“我記得,褚向先開始寫了一半,然後扔了,後來從下麵抽了一張卷子用的!”
就坐在褚向身側的某個甲生突然叫了起來。
“誰知道怎麼回事!”
此時徐之敬和褚向已經走到了學榜前,那學生一喊,眾人怒色更甚,紛紛朝著褚向看去。
“褚向,你有什麼解釋?”
虞舫站在學榜前,不懷好意地問。
“你們不過是看褚向性子軟,好欺負罷了。”
徐之敬嗤道。
“換了其他人,你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徐兄……”
褚向麵色複雜地看著他,正欲說些什麼,卻被徐之敬直接打斷。
“有些事,根本不用‘忍’。”
徐之敬冷眼掃過群情激奮的學生們,漠然道。
“因為即使你忍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因為即使你忍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
傅歧:(拍大腿)就是啊!早知道我就這麼寫了!徐之敬,咱們應該換個題的!
徐之敬:……你覺得你仁嗎?
傅歧:不仁嗎?
徐之敬:(點頭)仁,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