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借,可有憑證?”梁山伯問,“可有規定何時還糧,利息幾何?有官府作保畫押沒?”
對方沒想到梁山伯居然對借貸之事如此清楚,紛紛有些意外。
畢竟聽說是會稽學館裡讀書的庶人,又是因為下棋才得了推薦來的,本以為不通庶務才對。
其他幾家都麵麵相覷,說是欠條並沒有帶在身上,唯有張家大管事似是早有準備,命人去將欠條拿來。
等下人將裝借據的箱子捧來,梁山伯一看,心頭巨駭!
“這麼多?”
他看著那足有兩尺長的箱子,終於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從席間站了起來。
“這隻是我張家借據的一部分。”
大管事看他驚訝,心中反倒滿意。
若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是個蠢貨。
有時候蠢貨,是沒辦法用常理說通的。
饒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知道借糧者眾多,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
這兩尺長的箱子至少能裝幾百份借據,還隻是一部分而已,若六家的借據在一起,能有多少?
跟彆說還有三年來反複借的那些人家!
“就是因為借的人太多,所以即使是士門,也實在是支持不起了。”
楊勉做著中人。
“這些好心人家受損事小,就怕養成百姓借糧為生的習慣,日後若再不借了,反倒成了仇了。”
梁山伯強壓著心頭的驚濤駭浪,伸手打開匣子,從箱子裡拿出幾張借據,和身邊的祝英台一起看了起來。
借據內容都差不多,大意是借糧當年不用還糧,一年內也沒有利息,但秋收之後若沒有還糧,便要以每月三分利的利息還糧。
若是還不上的,就要以工代酬,用工錢補上相等的糧錢。
乍看下去,一年隻有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便是向官府借糧也不算是高利,何況第一年根本沒有利息,有些人每年都借,最後一次借的都還沒滿一年。
梁山伯反複看了幾遍,慶幸利息並沒有到能讓人無力支撐的地步,一旁的祝英台卻伸過手來,按住了那張借據,指著利息那一條,麵露憂色地搖了搖頭。
會稽學館之中,公認以祝英台的算學最強,他自己沒有看出不妥,卻絕不懷疑祝英台的能力。
梁山伯當即心中咯噔一聲,麵上還要裝作輕鬆地表情:“若是這種利息,倒不算苛刻。”
祝英台還以為梁山伯沒看懂,急的在案席下掐了梁山伯的大腿一把,疼得梁山伯大腿直哆嗦。
“正是如此,我等並不苛刻,若百姓還不肯償還,就是訛詐了!”
幾府的管事紛紛說道。
“我們也知道官府的難處,隻希望把最初借的還了就好。”
“那我回去後,就和同僚……嘶!”
梁山伯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
梁山伯餘光從祝英台身上掃過,怕又來一下子,隻能伸手按住她又伸過來地手,輕輕晃了晃。
好在祝英台弄懂了,反手拍了他一下,縮回了手。梁山伯這才能打起精神繼續跟幾家的管事周旋。
他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一切都被看到了一直注意著他的楊勉眼中。
難怪那算吏經常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表情看他們,正常拿小錢吃飯的人會瞎操心那麼多嗎?
原來是把自己當縣令夫人了!
梁山伯那小子莫非是腦子有病?會稽學館裡難道找不出齊整人了?
斷袖也找個能看的啊!
看著那黃皮麻子臉的算吏居然和梁山伯在席下“打情罵俏”,楊勉惡心地連飯菜都吃不下去了,捂著胸口直哆嗦。
他得小心點,雖說自己年紀大了點,但好歹長得比那算吏要出色。
這把柄太紮手,太紮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今天雙更吧。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