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獅子大張口,要祝家一半的家財替他們解局,除了召喚遊俠匪盜之流來演戲需要用錢來打動以外,為的就是有資本和裴家一起在京中鋪設產業。
雖說裴公定下約定,裴家莊園的物資任他取用,可裴公是裴公,一旦裴公不在,裴家那麼多子弟會不會釜底抽薪,誰也不知道。
馬文才向來不吝用最壞的猜測去打算,便也不會完全指望裴家。
隻有雙方的投入相對平衡時,他才有資本指手畫腳,否則也不過是為裴家做嫁衣罷了。
如今各取所需,梁山伯那邊也來了信,他不日會上京,作為他和裴家之間的“溝通人”,在他不方便的時候,處理這些不能浮出水麵的產業。
天知道,他原本隻想著悶聲發大財而已。
“這時候受到青睞,不知道是憂是福啊……”
馬文才頭發都愁白了。
“當然是福啊,你看看之前國子學裡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學官,再看看現在一個個巴結的樣子!”
傅歧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憂,隻是有些不踏實:“說起來,陛下為什麼突然又是賜字,又是讓你做秘書郎的?”
他上下打量著馬文才。
沒聽說陛下有龍陽之好啊?
馬文才被傅歧奇怪的眼神看的直發毛,瞪了他一眼,方道:“我隱約間,似乎聽到陛下提起了先皇後……”
先皇後郗徽,是梁帝蕭衍的結發妻子,其母是宋文帝之女,兩人感情甚篤、門當戶對,蕭衍為了她,一直都沒有納妾。
十幾年裡,郗徽連生了三個女兒,蕭衍到三十歲上都沒有兒子,才納了兗州刺史之女丁氏為妾。
郗徽在世時,沒有一個女子曾為蕭衍孕育過子女,她在三十二歲那年去世,死後蕭衍再未立過皇後。
她死後,丁氏方才懷上孩子,也就是現在蕭衍的長子蕭統。
馬文才能知道的關於先皇後的事情也隻有這麼多,畢竟他隻是三吳之地一個二流士族家的子弟,對於什麼宮闈秘聞、前朝舊事,根本沒有什麼了解的渠道。
作為蕭衍的書童和伴讀,陳慶之一定是知道點什麼,但此人性格謹小慎微,並沒有告知他太多。
“先皇後?”
傅歧有些意外,“難道你長得像先皇後?”
“去去去!”
馬文才翻了個大白眼。
他雖一直覺得自己的長相偏陰柔,可要說長得像女人,褚向比他要更像吧?
“我哪裡男生女相了?這話休要再提,侮辱我就算了,傳出去,是侮辱了皇後娘娘!”
傅歧話一出口也發現了不妥,就此止住了這個話題。
“郎君,國子學外有人求見。”
說話間,又有差子在門外通報。
這幾天不停有人來見馬文才,但大多是國子學裡的出身高門的學子,馬文才推不得也躲不得,隻能耐著性子接待。
可從國子學外求見的,這還是第一次。
“是誰?這都快閉門了。”
傅歧問道。
廊下那差子遞出一張名帖。
馬文才看了那名帖一眼,連衣衫都來不及整理,執著名帖就奔出院外。
傅歧難掩好奇,也跟著馬文才身後往外走,馬文才既然不攔著他,說明並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一急一慢,匆匆到了國子學邊門候客之處。
那遞來名帖之人並沒有在候客的廳堂裡乾等,而是站在門外一顆垂柳旁,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將那青衣書生身後的剪影拉得極長,似是要和身邊的垂柳連為一體。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廣闊的院牆之內,眼神中帶著無限的憧憬。
“聖人鄰裡同光耀,太學監中儘集賢……”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嗟歎著轉過身來,對兩人微微一禮。
“好久不見,馬兄、傅兄。”
“天啊,梁……”
傅歧指著樹下的青年,一句熟悉的稱呼剛要脫口而出,就被身邊的馬文才捂住了嘴往後一推,搶先上了前。
“可算等到你了!”
馬文才的臉上,今日第一次露出真摯的笑容。
“裴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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