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等候馬文才的, 正是正午時分才入京,如今化名為“裴山”的梁山伯。【鳳\/凰\/ 更新快 無彈窗 請搜索f/h/xiao/shuo/】
這位曾為縣令的年輕人原本就很穩重, 現在更是一絲浮躁之氣都不見,長途跋涉而來, 身上猶有風塵,站在那裡時卻有如山般靜嶽之氣,正合適他化名的“山”字。
如果他沒用河東裴家的帖子, 門房絕不會在這個要“下班”的點接待他, 更彆說為他通報了, 但有這樣氣質的人,任誰都不會怠慢。
以他現在假借的庶子身份,和馬、傅之輩來往算是高攀, 但比起梁山伯原本自己的身份,又高了太多。
對於他這個時候過來,馬文才也很意外。
“剛剛在門子那裡聽說了你被陛下封為秘書郎的事情,恭喜你, 馬兄。”
“你如今再不會束手束腳, 四麵受敵,可謂是天高雲闊,大有可為,也當恭喜你才是, 裴兄!”
兩人如今都從束縛自身的“噩夢”中逃脫, 梁山伯得知了父親死亡的真相, 又逃離了危機四伏的險境, 如今一身輕鬆,就算是庶子,也無人敢無端去惹三千豪俠的河東裴家。
馬文才則是從“梁祝”的魔咒裡徹底脫身,如今祝家莊被他巧使妙計傷筋動骨,已遠不是上輩子的豪強之地,上輩子梁祝間接讓他殞命、家破人亡,這輩子他取走祝家一半家產,奪走他家嫡出的女兒,祝家反倒要謝他,他也自是毫無心理負擔。
在馬文才心目中,這“梁祝”之仇,已經是報了。
現在和梁山伯一笑泯恩仇,與上輩子的“仇人”攜手合作,馬文才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
如今,正如同馬文才所說,破除了心中桎梏的他,可謂是天高雲闊,大有可為,這話是說給梁山伯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梁山伯奇異的聽懂了,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中滿是豪情。
“哇哇哇,你們兩個彆在這裡磨磨唧唧了可好?裴,裴……”
傅歧裴了半天。
“你可以直呼我裴山。”
梁山伯笑。
“裴,裴山?”
傅歧嘴巴翕動了好幾下,才勉強喚出口,在梁山伯的微笑中壓低了聲音說出現在最大的麻煩:
“你隻是改了個名字,又不是換了個臉,給孔笙他們看到了,還以為活見鬼了呢!”
梁山伯的死在會稽已經傳遍。
他“生前”為了抵抗豪強對百姓的壓迫而一意拆了困龍堤,未死前早已經引起不少人的關注,死後更是引起不少人的唏噓。
朝廷和地方一直是對立之態,朝中希望能多有賦稅,地方豪族卻每每製造**、搶掠民戶,早已成了頑疾,對於梁山伯這種行為,朝中是嘉許的,可地方上的豪強和士族卻著實恨他開了一個先例,反彈頗厲。
這幾日甚至有來自三吳的國子學學生在討論這件事,說是朝中有大臣上奏,想要為這位嘔血而亡的年輕縣令討一個諡號,結果到了皇帝哪裡,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如果梁帝還在年富力強之時,梁山伯恐怕不會這麼淒淒慘慘地躺在九龍墟裡,多半是要帶著封爵之號風光下葬的。
不過這樣無聲無息,倒正和幾人之意。
“天色已經不早了,傅歧說的也是實話。”
馬文才看了眼天,快到關門落鎖的時候,“裡麵也不方便談話,可否等明日我去裴家彆館找你……”
如今的國子學裡,也不是沒有不認識梁山伯的人。
“不必了,我來也不是為了敘舊的。”
梁山伯伸手止住了馬文才的話頭,他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這邊,才道出自己的來意。
“哦?你是?”
馬文才遲疑地看著他。
“上京的路上,我路過吳興,聽到了一些傳聞,心中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一入城,便來找你……”
他麵色沉重地看著馬文才,問出讓他一路上揪心不已的傳言。
“祝家送嫁的女兒在路上遭遇水盜,祝家損失慘重,嫡女不願落入水賊手中怒而投江、下落不明……”
梁山伯才說幾個字,馬文才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傅歧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梁山伯的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馬文才,似是要從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帶著哀求的語氣,輕輕地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
馬文才懵然之後,滿腦子裡全是這幾個字。
在梁山伯突然煞白的臉色中,他又重重地重複了一遍。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