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糖坊的遇襲, 給馬文才狠狠上了一課。
他到了京中後一路順風順水,順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以至於砂糖和冰糖的效果好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也招惹了不該招惹上的對象。
無論是二皇子還是臨川王,都是他根本惹不起的對象, 更彆說祝英樓帶來的訊息很明顯地表示二皇子看上了他, 希望將他一起綁上船。
在太子沒有犯過任何錯誤、又早已輔政多年的情況下,和二皇子攪和在一起簡直是自尋死路。
隻要一想到祝英台說的“海外島嶼”、以及祝家這麼多年來替二皇子斂下的財富, 他就膽顫心驚。
經由此事, 馬文才已經決心以後的新奇事物都不能再通過他出現, 而且裴家勢必不能再隱於人後,隻推出他來坐享其成。
如果不能震懾旁人,他以後能做的事情隻會更少。
所以馬文才否決了祝英台的建議。
“不, 你不必出使。”
他搖頭。
“你住的那間客店是裴家的產業,從明日起, 店前會掛起裴家的招幡。”
不是本地土著的祝英台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祝兄,是要拉裴家下水?”
見祝英台沒理解,梁山伯在一旁解釋。
“裴公當年帶領遊俠兒行走,凡是和裴家有關的貨或者人就會掛上裴家的旗號,如果有人劫了貨,裴家的遊俠兒會誓死討回, 不死不休。早些年世家子弟在外遊學或是上任, 如果家中放心不下安全, 往往會請裴家代為保護, 雖然現在是太平之時,可誰也不願意得罪裴家。”
祝英台住在裴家的客店,如果升起了招幡,就表示這裡有裴家的高手坐鎮。住在這樣的客店裡安全自然會得到大大的保證,最重要的是,這代表著裴家的態度。
若動了裡麵的人,無論是誰,隻要敢露麵,就是不死不休。
隻要不想遭受層出不窮的刺殺,都腦子的都知道該避開這樣瘋狂的家族。
就是後世的鏢局兼奇幻裡常見的任務酒館嘛。
祝英台了然了,但還是有些擔心。
“我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裴家會為我掛招幡嗎?”
聽了祝英台的話,馬文才和梁山伯齊齊笑了起來。
“祝英台,你有時候,是不是太小瞧自己了?”
馬文才笑得很溫暖。
“隻要裴家不傻,就不會拒絕保護自己的搖錢樹。”
***
在裴家掛上招幡的第二天,馬文才就找上了祝英樓,同意將砂糖和冰糖的方子給二皇子,作為祝家和二皇子那邊斷絕關係的代價。
祝英台被劫走的事情被保密了下來,
這方子是祝英台弄出來的,祝家為了女兒犧牲這麼多,雖然馬文才並不想讓祝家知道這方子和祝英台有關係,但用祝英台的方子換取祝家徹底脫離困境,馬文才覺得這很合理。
祝英樓一邊高興於馬文才不必和二皇子作對,一邊又擔心他被二皇子一起拉下水。
但很快,他就放心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臨川王劫掠糖坊的行為使梁帝父子產生了什麼樣的聯想,太子令屬官找到了馬文才,建議他將糖方進獻給皇帝。
蕭衍早些年勤政嗓子落下毛病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今被太醫證明含著冰糖對解決他嗓子乾癢的情況有幫助,太子早就動了向馬文才買糖方的念頭。
隻是君奪臣產對名聲有太大的損傷,幾位皇子也不是買不起冰糖,所以太子就將這個念頭按下了。
如今這些糖為馬文才惹了禍,再建議他交出糖方就不是趁火打劫,而是教他怎麼自保。
其實不必太子如此做,馬文才原本也有這樣的心思,兩邊一拍即合,馬文才向宮中進獻了糖方,除了向宮中,連同太子、二皇子和幾位皇子一人都送了一份。
如此一來,他答應祝英樓會給二皇子進獻糖方的承諾就算是完成了,至於太子和幾個皇子都有的事情,就不是他考慮的了。
畢竟他是被“說服”的那一個嘛
這糖產量這麼少,裴家的勢力多在梁國北方,也伸不到南越之地去弄蔗糖,既然祝英台有把握開發其他賺錢的買賣,這糖的生意就被馬文才這麼乾脆的放棄。
馬文才這邊雖然事情鬨得挺大,甚至動用了宮中侍衛搜捕蕭正德,可因為和之前無數次一樣無疾而終,最後也沒有成為什麼轟動的大新聞。
倒是出使北方的事情因為臨近出發之期變得越來越急切,幾乎每一天都能聽到誰誰誰因為不願意被選上而生病或養傷在家的事情。
祝英台依舊每天去玄圃園抄書,太子和三皇子大概是擔心她又遭遇之前的事情,每日都派了玄圃園的牛車接送,讓祝英台一邊受寵若驚,一邊感慨這太子果然是個好領導。
隻是自她回了玄圃園後,太子似乎終於開始注意到這座私園了,經常邀請朋友來這裡小會一番,做做詩、聊聊人生,偶爾還會點她和袁為之一起點評點評、為他們記錄詩作。
每每一到讓祝英台點評的時候她就卡想死,小時候做理解的噩夢又一次降臨,更彆說太子和幾位皇子的態度都很“謙遜”,就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希望她能說出些什麼不同的見解。
多來幾次後,祝英台大喊吃不消,她本來就要負責抄書,這次曠工幾天,回來後發現要抄的書更多,好多殘本斷篇全堆在了她的案頭,抄的她隻想罷工。
要不是為了躲臨川王的風頭,她說不定真要學袁為之告病在家了。
梁山伯也沒好到哪裡去,在陳慶之那裡走了明路之後,他就進了禦史台,從監察禦史做起,每日都要去禦史台點卯。
因為他的“喬裝”,在幾乎沒有士人的禦史台幾乎是個異類,根本沒有交到任何朋友,提起“裴山”都用“那個怪人”來稱呼。
不過也得益於他的喬扮,禦史台裡大部分人都記住了裴山這個人,在剛入禦史台時得了不少方便。
就在一切都似乎平靜向前的時候,出使北方的使團終於要上路了,一個新來的消息震的馬文才幾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因為褚向腿傷未愈,徐之敬向使團自薦,以書吏和醫者的身份,隨團前往北方,並得到了主使謝舉的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