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敬此次申請出使,一是實在放心不下褚向,二便是要迎回伯祖的骨灰,將他送回祖墳。
他和當年的徐謇一樣,都是為了保護家族而被家族除族之人,徐之敬對他頗有“物傷其類”之感,更彆說徐謇雖然已經不算東海徐氏的人,可在北魏官至大鴻臚寺卿,並不算辱沒了祖宗。
更彆說徐謇留在南梁的妻兒幾乎就是在他家的庇護下活下來的,他的孫子是他父親的弟子,不是外人。
徐謇的後人現在是金鄉縣伯,亦是齊州刺史。因為有這層關係,徐之敬並不擔心到了洛陽會人生地不熟,畢竟有同族照拂。
褚家的姑母派人到國子學來找過幾次褚向,但褚向都稱病避而不見,徐之敬擔心他心軟會回去,臨走前配了十幾副藥送去了褚家,隻要褚皇後好好吃藥,半年之內性命無憂。
他知道褚向雖性子溫和,卻不願彆人瞧不起他,並沒有宣揚他的腳踝是怎麼賞的,隻是被謝舉詢問情況時隱晦地提了下他這麼多年一直在被姑母虐待。
謝舉本就對褚向頗有好感,聽說他的遭遇後對他更是同情,有了他的庇護,褚家再沒有辦法接觸到褚向。
六月十七那日,百官送行,馬文才和梁山伯、傅歧、祝英台四人也站在在圍觀的人群裡,目送著兩位同窗離開。
“你說,褚向還會回來嗎?”
梁山伯問身邊的馬文才。
“我不知道。”
馬文才思忖了一會兒,才說,“我們隻能推斷出褚家在幫二皇子,並在二皇子和蕭寶夤之間牽線搭橋,卻不知道褚向在其中起到什麼樣的作用。他其實才思敏捷、胸有大誌,但卻有誌不能伸張,陛下頗為忌憚褚家,不會讓他如願出仕……”
他頓了頓,“要是我,我會選擇逃往北魏,在魏國出仕。”
蕭寶夤如今是北魏的“齊王”,又是車騎大將軍,褚向投奔蕭寶夤就算得不到北魏重用,在王府裡也更有用處。
畢竟二皇子在明麵上並沒有對褚向有什麼優待。
“那徐之敬怎麼辦?”
祝英台脫口而出。
馬文才和梁山伯露出迷茫的表情。
“什麼……怎麼辦?”
褚向若一心留在魏國,就算徐之敬勸說也沒有用。現在魏強梁弱,梁國也不會為了一個褚向開罪魏國。
沒人聽懂,祝英台有些惆悵。
“不說這些。”
馬文才看著喧囂的人群,並沒有和其他人一般選擇看完熱鬨就離開,而是耐著性子站在城門前繼續等候。
直到遠處傳來馬聲嘶鳴、車輪咿呀之聲時,馬文才嘴角一揚。
“來了!”
人人都在關注著使團北上的事情,幾位皇子更是率領百官十裡相送,於是倒疏忽了一支進城的隊伍。
若是平時,建康城中來了這麼一支馬隊必定要成為一筆談資,畢竟馬在南方不多見,如今也沒有多少士族會騎馬趕路。
聽馬文才說“來了”,幾人心頭都是一凜,紛紛抬頭眺望。
隻見那嘶鳴聲越來越近,亦能聽到騎士控馬的籲聲,畢竟已經到了城邊,不能再縱馬奔馳。
為首一人虯髯滿麵、身材健碩,騎著高大的北方馬,身後跟著十幾個健兒,遠處還能看到車隊的蹤影。
那人遠遠看見馬文才,伸手嘬唇打了個呼哨,忽聽得幾聲鷹唳乍然響起,半空中有兩道黑影向著馬文才的方向劈頭襲來!
旁邊的梁山伯和傅歧已經變了臉色,大喊著“馬兄小心”,祝英台更是拉著馬文才要躲,卻見馬文才避都不避,昂首向天。
看見徒弟沒躲,虯髯之人哈哈大笑,又打了個呼哨,剛剛還做飛撲之勢的雙鷹一左一右在馬文才身邊盤旋而過,複又振翅高飛。
“裴公又捉弄我!”
眼見著裴公翻身下馬,馬文才露出隻有見到長輩時才會露出的欣喜表情,高呼出聲。
他不忘梁山伯現在是裴家庶出子弟的身份,也拉著他一起上前拜見。
“總算把您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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