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白馬非馬(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6573 字 10個月前

朱吾良原本並不是白袍隊的主將, 隻是一個管馬的郎官。

不過他投胎投的好, 他的母親曾經是現在的中書郎朱異之母顧氏的陪嫁侍女,後來又被配給了朱家的一個管事, 於是攀上了現在如日中天的朱異, 算的上是朱異的“門人”。

朱吾良的父母隻有這麼一個獨子,幾乎用光了所有的體麵和人情才為兒子活動, 才到白袍隊裡領個了“閒差”。不過朱吾良也很爭氣,因為他善於鑽營和排擠,花了幾年時間, 竟然成了白袍隊的遊擊將軍, 手下還領著四個偏將,負責管理建康的這支騎兵隊。

來之前陳慶之已經打聽過這個朱吾良, 各方給他的消息都是這個人“很能乾”,他原以為會是個精明乾練之人,卻沒想到整座大營竟然如此。

若是一般人被特使看到這樣,早已經緊張到說不出話了,可朱吾良雖然有些尷尬, 卻並不覺得羞恥, 解釋著說:

“久無戰事,朝中早就已經不發白袍騎的俸祿, 但也沒下旨遣散這些騎兵回鄉。是人總要過日子的, 他們隻能在京中再找些零工閒差度日。即使如此往往也入不敷出, 他們的家人無法養活, 好在大營裡人和馬的口糧還是照常撥的, 所以……”

所以就把老婆孩子父母雙親都接到大營裡來,一起吃軍糧補貼家用?

梁國的軍隊是募兵製,士兵征戰時為兵、休戰時為農,像這樣沒有被征召卻也不遣散、不還耕為民的情況實在是少見,但考慮到騎兵是特殊兵種培養不易,加上還有這麼多匹馬,當不再征戰時卻依舊閒賦也能理解。

可就因為這個,為了糊口就將全家老小一起帶到大營裡來生活,也是在太荒謬了些。

陳慶之看著這座雞犬相聞的大營,眉頭緊蹙到能夾死蒼蠅,朱吾良也有些緊張,很擔心這位皇帝身邊的心腹禦史一不高興就甩袖子回去告禦狀去了。

好在陳慶之是個老成持重之人,知道現在的重點是選出可以用的人和馬,培養成足堪使用的騎兵隊送梁國人回京,而不是來這裡幫著白袍騎訓練軍紀的,所以他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就轉身問身邊的朱吾良:

“敢問將軍,人馬都在何處?何時可以由吾等挑選?”

這一問,馬文才和花夭都不由得重視起來,齊齊看向朱吾良。

“人倒是立刻可以召集起來,讓諸位挑選,至於馬嘛……”

在馬匹的事情上,朱吾良支支吾吾,避而不答:“我們白袍騎的馬都有好幾年不曾用於戰事了,頗有些不馴,未免諸位受傷,還是再等一些日子,等練的溫馴了點,再……”

“白袍騎的馬都已經是正在壯年的成年馬了,還有些現在應該都是老馬,怎會不馴?朱將軍,你可彆糊弄我們!”

傅歧家中就有騎士,知道馬能活上三四十年,從三歲開始到二十歲之間都可以使役,這支白袍騎建成都還沒有十年,馬匹應當正在性格穩定的壯年期,哪裡會被他糊弄?

這裡除了陳慶之以外都養過馬,花夭是外國人不好多提,於是就由傅歧向陳慶之解釋了下馬的習性,後者聞言後恍然大悟,頓覺奇怪:

“既然如此,朱將軍,你直接帶我們去看馬就好。既然這麼多年了,馬匹若有生病或損耗的,也可以理解。”

但凡軍中都有些貓膩,他以為朱吾良是將馬養的不太好,於是先出言打消了他的顧慮,想要讓他放心帶他們去看馬。

往日裡也有好奇戰馬什麼樣的貴族來這裡,但是一聽說馬性不馴可能傷人就嚇到不敢去見,朱吾良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文弱的陳慶之和兩個明顯出身士族的年輕人都不怕馬,還能對馬性如此熟悉,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朱將軍,你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所有人裡,就屬急著回國的花夭最是等不得,當即看了下四周的格局,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末將先去看看。”

到這種時候還再推辭肯定是要將人得罪死的,朱吾良見這小將去的果然是馬廄方向,連忙追上。

“諸位彆急,彆急,我這就帶你們去!”

他們跟著朱吾良到了一處馬廄,那馬廄雖然有些破敗,但打掃的還算乾淨,一推開門就有四五匹好馬站在廊中,渾身皮毛光滑水潤,頗有風度地昂著頭,見到有人來也隻是看了一眼,並無狂躁。

他們早已經做好見到一批老弱病殘之馬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乍然見到這樣的好馬,一個個喜不自禁地上前去摸它們。

這些馬也頗為享受的被他們撫摸,神清氣爽,越發顯得神駿。

“這匹馬最初是當年南投的魏將帶來的,陛下當年見獵心喜,遂成立了這支白袍騎兵……”

陳慶之並不會騎馬,但也對這種神異的生靈十分喜歡,悅然道:“荒疏這麼多年還如此神駿,當年一定更為俊朗。”

幾人都在摸著馬,唯有花夭皺著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等發現這幾匹馬甚至開始用頭來蹭來人的手掌要吃的時,花夭總算知道這種違和感在哪兒了。

這哪裡是戰馬,明明就像是士人豢養的那種寵物,瘋了才會想要靠這樣的馬打仗!

見幾人還在圍著朱吾良問這些馬匹的事情,花夭趁著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悄然無聲地離開了這座馬廄。

她沿著這間馬廄出去,嗅著風中傳來的新鮮糞便味道,朝著另外一處馬廄走去。

他們六鎮子弟幾乎家家養馬,還有套馬為生的,找馬群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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