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裡,“裴山”從最低的監察禦史到殿中禦史再到侍禦使,內有祝英台外有馬文才,消息靈通耳目靈便,幾位主官都對他信任有加,在禦史台裡是飛速上升的,總有幾個看他不順眼。
隻是他做人太過滴水不漏,就算看不順眼也找不到什麼可以抨擊的地方,無非就是在梁山伯“塗脂抹粉”和“愛怕馬屁”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折騰,還顯得特彆沒器量,久了也沒人再支吾了。
但隨著梁山伯從臨川王府回來,還是有一些傳聞悄悄傳出,隻是沒人敢在明麵上說。
這本是職場傾軋常見之事,梁山伯這幾年裡暗地裡的刀光劍影也不知見了多少,這種事都不當回事,原本在對方起了頭的時候應該調頭就走的,隻是想著和祝英台在一起試驗那些避火圖實在是太局促,所以才耐著性子在這小憩了一會兒。
沒想到他“不以為意”卻被彆人當成了自己看不起他,越說越是過分。
“……我說裴家子弟無論嫡庶都習武讀書,你明明出身裴家怎麼毫無武藝,原來不但是個塗脂抹粉的娘貨,還有那樣的毛病!”
這位姓範的禦史看著梁山伯滿臉不屑。
“也是,你出身富貴,斷袖這種勾當尋常百姓可玩不上。隻是先前我看你年紀這般大還沒有婚配,原以為是你舉止古怪性格油滑沒有良配,現在看起來,嘖嘖……”
梁山伯頭疼的揉了揉額心,還是站起了身。
這位範禦史並不是什麼壞人,他性子剛烈耿直,在道德上還對人對己有都極高的標準,還特彆喜歡倚老賣老好為人師。
禦史台裡有時候也需要這樣的人物,用得好也是一把利刃,可這樣的人實在沒幾個願意和他打交道的,梁山伯也隻能玩維持著麵子上的“尊敬”。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範禦史總是覺得他會“誤入歧途”,時時刻刻都盯著他,常常沒事就指點江山一番。
範禦史果然沒看懂眼色,還在絮絮叨叨:“我是為你好,尋常斷袖的郎君不是容止過人就是嬌俏可愛,否則注定不能長久。我觀你這‘姿色’,怕是連斷袖都沒人願意,我勸你還是回歸正途,找一良家子早日成親,享受過了那正常的人/倫,再添幾個兒子……”
眼見著他越說越是過分,連床笫之事都拉出來羞辱人,讓旁邊聽著的祝英台頓時怒了。
他娘的!
直男癌加生殖癌啊這是!
“裴郎!”
祝英台突然妖嬈出聲。
範禦史滔滔不絕的話突然被打斷,不悅地停住。
梁山伯聽到這聲音,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來。
見梁山伯轉過身,祝英台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乳燕投林般靠近他的身邊,攬住他的胳膊,依了上去。
“裴郎,不是說陪我一起弄完嗎?怎麼你一個人出來了,讓我在屋子裡好生無聊……”
她本就身量嬌小、長相清麗,此時對著範禦史笑了笑,眼中看到心上人時才有的歡喜。
容止過人不敢當,夠“嬌俏可愛”了吧?
範禦史嘴唇翕動,指著梁山伯和祝英台哆嗦了半天說不出話。
“我那邊避火圖看完啦,你幫我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回去。”
祝英台一邊說,一邊挽著梁山伯的胳膊,朝安放證物的那間屋子方向走去。
梁山伯似乎有些懵逼,被祝英台挽著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全服心神全在靠著自己胳膊的祝英台身上,就這麼被帶走了。
“今晚去你那兒,還是去我那兒?”
直到走出好遠,看熱鬨的同僚們還隱隱能聽到祝英台說著什麼。
“裴,裴禦史,這,這真是真人不露相……”
一位同僚咋舌。
“看那位長相,應該年方十五六歲?”
“穿的是清官的官服吧?十五六歲能出仕,這得是什麼門第?”
更多的是猜測那男孩的出生。
能以庶子身份與高門子弟“斷袖”,這都不是牛,這特麼是牛上天了啊!
“他們說什麼避火圖……”
好八卦的竊竊私語。
“裴禦史不是會在衙門辦私事的性子,應當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也有實事求是的討論著。
“聽說今日有東宮一位處理書籍絹帛的高人過來幫忙,他那位怕是東宮過來的。”
眾人越說越是玄乎,在看遠處兩道身影一個身量嬌小一個寬肩闊胸,一看就知道誰是雌伏的那個,彆說長相和出身差距那麼大,一時間都不由得向範禦史看去。
之前他還說“你這姿色斷袖都找不到人”,簡直是啪啪啪打臉。
被眾人盯著的範禦史臉色又青又紅,終於受不了他們的目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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