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心中藩籬(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8292 字 10個月前

“臣反對!”

蕭衍剛下旨意, 中書郎朱異便出列反對。

“陛下,馬文才隻是黃門侍郎, 並無協理禦史台案件之權,臣反對!”

馬文才在白袍騎之事上得罪了朱異, 兩人皆受皇帝信任,頗有些互彆苗頭, 平日還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遇到這種容易立功的事情上, 朱異也願意踩上一踩, 以免他爬的太快。

有朱異開頭,朝堂上立刻反對聲一片。

“臣也反對,馬文才年紀太輕,不宜此任!”

“臣反對, 馬文才名不正言不順,並無辦案之權!”

“臣亦反對!”

反對者有高門出身的清官, 也有寒門素人出身的實權官員,一時間反對聲不絕,但奇異的是大部分反對的人都認為是馬文才官位太低、年紀太輕,位卑而言輕的。

朱異一聽這些反對之聲就心道不好, 這反對的人也太多了, 而且皆是一個腔調, 以他對皇帝的了解……

果不其然, 眾人的反對不但沒有打消皇帝的想法, 反倒讓蕭衍認真起來。

今日他本就情緒大壞:原本想要保下的弟弟犯下了滔天大錯, 原本倚重的大臣對他隱瞞而突然彈劾,原本安排好的一切被攪得七零八落,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不順心,讓他胸中憋著一股鬱氣,久久不得舒展。

如今他隻是想派個監管的親信協從辦案,目的是防止禦史台趁機肅清異己,這本是他以往常有之舉,甚至因為這個陳慶之也以內官之身擔任過禦史之職,偏偏到了馬文才這裡,各個都反對起來。

他們哪裡是反對馬文才,無非就是因為臨川王的事情,擔心他為了弟弟脫罪而橫生阻攔,找個人去破壞禦史台徹查案件。

蕭衍氣這些大臣不相信他的為人,又知道往日對蕭宏偏頗太過實在無法取信於人,又是委屈,又是憤慨,再聽到這些人拿馬文才的年紀和官職做理由,當即大袖一拂,怒道:

“馬文才雖年輕,但才能卓絕、處事縝密,當為國之棟梁。且不說他護駕有功,就在臨川王府一案上,他也頗多建樹。你們說他位卑言輕,倒提醒了朕,這段時日光記著牽掛朕這不肖的弟弟,卻忘了論功行賞……”

“馬文才!”

“臣在。”

被點了名的馬文才一怔,從隊列中部走了出來。

“黃門侍郎馬文才,護駕有功、才德兼備,特升為散騎侍郎,兼任廷尉正之職,協助禦史台辦案!”

蕭衍目光灼灼,不怒自威,他身為天子,一旦龍顏震怒,就連皇子們也不敢直視天顏,反對之聲頓減。

馬文才如今才二十出頭,已經是黃門侍郎。他隻是“門第二品”的中等士族,出身並不怎麼顯貴,以這個年紀任黃門侍郎,已經是起點頗高。

可是這才沒多少日子,皇帝就賜了他灼然門第起家的“散騎侍郎”,這等於將他的官品和人品都提了一級,突然有了清貴之身。

如果說“散騎侍郎”隻是不定員的虛職,那“廷尉正”便是有實權的職位,掌議獄,正科條,廷尉正根據詔令﹐可以批捕﹑囚禁和審判有罪的王或大臣,而禮儀﹑律令皆藏於廷尉﹐並主管修訂律令的有關事宜。

南朝的皇帝以禦史台的寒門掌握機要,所以廷尉正的職責便沒有秦漢時那麼重要,到了梁朝,已經形式大於職能,廷尉正也多是“參事”,品級不高,剛剛能上朝,更多的時候是負責主持修訂律法。

但無論怎麼說,廷尉正是能夠參與禦史台辦案的。

這一下,虛職有了,實職也有了,原本說位卑言輕,現在名分和官職皆全,除了年輕,根本找不出來借口。

知道皇帝動怒,流內和流外的官員都眼巴巴地看著謝舉、朱異和王簡等人,尚書台的官員更是看著幾位中書舍人,指望他們開口。

誰料無論是謝舉還是王簡,皆沉默不語,似乎是已經默認此事,而幾位中書舍人和朝中宗室都像是沒有聽見之前的反對似的,連抬眼看一下都欠奉。

於是原本一言不發隻是在臣子隊列中靜立的馬文才,居然一下子成為了蕭宏之案中最大的受益者,以弱冠之年身居天子近臣的散騎侍郎之位、又成了廷尉正,更彆說他本來就兼著白袍騎參軍一職。

滿朝文武之中,除了宗室茂親,還沒有一人年紀輕輕就如他這般,一人身兼數職,即有清貴之銜,又有文武之職,還能涉及刑獄之事。

馬文才自己也誠惶誠恐,跪地謝恩時伏地不起,這樣的態度無疑取悅了皇帝和眾臣,除了朱異心有不甘,人人也隻是羨慕馬文才運道好,成了君臣博弈的贏家而已。

至於蕭宏,早些時候因為被揭發而癱軟失禁,因為君前無狀,已經被拖下去了。

禦前聽審結束,不少人都看出馬文才得了聖眷,怕是要一飛衝天,紛紛都前來慶賀,原本年少得意的馬文才卻謙遜有禮,麵對祝賀一一應對,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因為馬上要共事,禦史大夫王簡也領著梁山伯前來慶賀,客套一番後撚須笑道:“馬侍郎精明能乾,蕭宏一案,還要請馬侍郎多多出力了。”

這一聽就是試探,馬文才心領神會:“在下不過是協同,說起來是陛下給臣一個向禦史台學習的機會,不敢班門弄斧。再說……”

馬文才看了眼梁山伯。

“在下與梁新之子梁山伯是同窗,皆拜在賀革館主門下,有同門之誼,此次有機會讓梁新父子沉冤得雪,對在下來說,也是一樁幸事。待此案完結,在下欲回會稽一趟,在梁兄父子墳前焚香禱告,以慰英魂。”

王簡原本就聽說馬文才是五館生出身,卻沒想到他乃士族,卻自稱與寒門出身的梁山伯有同門之誼,絲毫不覺得折節了身份。

禦史台中幾乎人人都是寒門、吏門出身,如裴山之流高門庶子,在高門眼中還不如寒門身份,自然是受儘了士族的白眼,如今見馬文才這般看重同窗之情,不由得高看了他幾分。

他對馬文才起了讚賞之意,對他的態度也越發和藹。

“梁新父子確實是我梁國的忠義之臣,待此案了結,本官定要上奏,為他父子二人奏表,賜義塚、定諡名。”

“王大夫高義!”

馬文才順理成章地讚歎了一番,王簡身後的梁山伯遞來感激之色。

若不是馬文才刻意提起他們父子,王簡也不見得會想起這番奏請。

禦史台敢殿前奏對,本就已經掌握了不少線索,謝舉得了梁山伯的士簿後也做過大量調查,兩方一起使勁,這案情很快就有了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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