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下一位陛下登基之前,徐家是不要攪和到朝堂裡了,這幾位皇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太子經過此事,說不得也要和皇帝有所芥蒂。
他邊想邊等,直到皇帝推門出去,繼續在殿門前訓起兒子,徐之敬才壯著膽子從屏風後爬出來。
後麵便是丁妃的寢殿,即使重病,前麵的爭執這麼大聲,應該已經傳到後麵了。徐之敬想了想,一咬牙,徑直往後殿而去。
丁妃聽到動靜睜開眼時,隻看到床前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著太監的衣服,卻不是任何一個認識的,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是誰……”
她的長相非常溫良,可以看出太子那般溫潤的氣質便來自於他的母親,即使自己的寢宮中闖入了外人,她也沒有太過失態。
正因為如此,徐之敬聽說她做的那些事情就越發心驚。
“太子呢?”
她一邊咳嗽一說話,便咳嗽連連,似乎連呼吸都很困難。
徐之敬看出她有肺疾,而且是舊疾,一邊上前診脈,一邊小聲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和身份。
太子和三皇子選了這時候帶人來給她看病,披香殿裡早就安排好了,丁妃雖然重病中,也模模糊糊知道兩個兒子做什麼,自是不疑有他,當即指著自己寢殿的一角,說道:
“那,咳咳,那是宮人送熱水的角房,有,咳咳,一道門,咳咳,通往後麵,你不要聲張悄悄出去……”
徐之敬此時已經結束了診脈,表情有些凝重。
丁妃是何等人物,一看就知道自己情況不好,苦笑著問:“還有多久?”
徐之敬看了眼前殿,不確定皇帝會不會突然來後麵,匆匆回道:“如果精心伺候著,約莫還能堅持兩三個月……”
可她現在這個樣子,皇帝幾乎是要看著她去死,怕是撐不到兩三個月。
“會很痛苦嗎?”
丁妃似是已經認命,隻問這個。
“肺疾發展到最後,多是窒息而死。”
徐之敬已經沒心思和她再做“臨終關懷”了,“如果呼吸實在困難,娘娘不妨用些安眠的藥。”
說罷,看清那角房的位置,連忙奔了過去。
房裡沒了人,外麵的聲音便越發清晰,丁妃的眼角劃下兩行熱淚,臉上卻沒有任何悔恨或懼怕之意,隻任眼淚在臉上流淌。
對於這位“夫君”,丁令光比天下任何人都了解他,包括郗徽。
在這種情況下,她再多活一日都是兩個兒子的拖累。
***
話說這邊,徐之敬逃離了空空蕩蕩的披香殿,一出角房就心亂如麻。
他現在還穿著太監的服飾,可早上是跟著太子與三皇子來的,身上並沒有出入宮中的宮牌,根本沒辦法正常出宮去。這裡又是後宮,出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外男,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而且他才來宮中任職不久,根本就沒來過後宮,就算離開了披香殿,他都不知道出去的路是哪一條。
太子和三皇子雖然被罰了跪,但遲早會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這時候在宮中亂走,正好給了兩個皇子“滅口”的罪名。
徐之敬跌跌撞撞地從低等宮人乾活的宮道出了披香殿,環顧四周,卻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深淵之中,前後左右都是一團黑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他就這麼遮遮藏藏在後宮裡躲避了幾個時辰,終於還是被人發現了。
就在此時,披香殿的方向好似亂了起來。
抓著他的宦官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身上東宮的監服,正準備喝問,就見著披香殿那邊跑過來幾個太監,一看便是皇帝身邊的高品宦官,抓著徐之敬衣服的宦官手一鬆,立刻就要行禮。
徐之敬後背都是冷汗。
“太子身邊的?之前派去金部傳話的就是你吧,怎麼還在這裡磨蹭?害得奴婢們還要再跑一趟!”
那幾個宦官看見徐之敬就一肚子火。
“丁妃薨了,披香殿等著要用東西呢,你不麻利點跑快點,在這裡乾什麼!”
丁妃薨了?
明明幾個時辰前才……
徐之敬愣住了,那表情看在幾個宦官眼裡就像像是心虛,之前抓著徐之敬的宦官嚇了一跳,連忙揮手表示和他沒關係。
好在現在有急事,幾個宦官也沒時間和他們再浪費時間,拖著徐之敬就一起往金部疾奔。
“什麼?已經領著白麻和東西回去了?那之前……”
幾個宦官回頭一看,徐之敬已經沒有了蹤影。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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