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天人永隔(2 / 2)

皇帝臨行前將皇子的安危托付與他,如今蕭綜出了事,在查出蕭綜的下落之前,他也沒臉回去麵聖。

如果蕭綜真的死了,那他也隻能以死謝罪了。

氣氛太過沉悶,梁山伯作為禦史台派來查找線索的禦史,更希望能夠實地勘查事發之地的情況,再多見見幾個事發時的當事人。

於是他們商議了一下,決定由曹將軍帶領梁國的士卒秘密入徐州打探失蹤人馬的影蹤,而陳慶之帶著剩下的白袍軍,和梁山伯一起返回彭城。

為了維護蕭綜的聲譽,此事隻能秘密進行,好在陳慶之本來就是要返回彭城的,路上隻多帶了個梁山伯也不顯眼,他們都是騎兵,趕路速度極快,很快就到了彭城之外。

隻是他們還未抵達彭城,便在半路接到了消息,說是魏國派出了一支大軍,先頭部隊如今已經抵達徐州,駐紮在汴水之北的蕭城,隻等大軍一到,就要發動進攻。

彭城失了主君,情況本就岌岌可危,現在大軍壓境,情況更是糟糕。

在這種內外交困的局勢下,還能不能順利在徐州打探消息,連陳慶之和梁山伯,心中都沒有了底氣。

***

蕭城。

“花將軍,諸火都已經安營紮寨完畢。”

花夭的家將陳思入帳覆命。

“兒郎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已經是疲憊不堪,是不是先休息幾日,暫不操練?”

“蕭城奪的太過輕易,那彭城的武將似乎有所顧忌一般,根本沒有派兵支援,我怕其中有詐。讓兒郎們驚醒點,這幾日甲不離身、兵不離枕,謹記元鑒的教訓。”

花夭沉聲下令。

“都是那元延明欺人太甚!元鑒大敗而逃,他讓那群窩囊廢入城休息,我們遠道而來疲憊不堪,卻以城中無處安置為由讓我們駐紮在野地裡!”

陳思想到此事就怒火中燒。

“宗室兵馬是人,我們鎮兵就不是人了?!”

“陳思,住口!”

花夭怒斥出聲,“元鑒的潰軍是陸續收歸的,他們剛剛遭遇大敗,本就該儘力安置,怎麼能安置在城外?本就士氣低落,若又涼了軍心,誰還願意重返戰場?我們是先鋒營,本就隨時準備開拔的,住在城中怎麼方便?”

陳思跟隨花夭,被“發配”到這裡收複徐州,又是九死一生的“先鋒營”,原本就替花夭憋屈。

到了蕭縣後,又因為花夭曾經對高陽王不敬而受到元延明冷落,連城門都進不去,隻能紮營在城外,如今越發氣憤,此時卻聽著將軍還要委曲求全,隻覺得心中難受,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帳。

花夭見陳思負氣轉身,下意識追出幾步,最後隻能長歎一聲,束手不語。

她那日怒懟高陽王,又逼得宮中太後砍了元叉、元爪的腦袋,算是既得罪了宗室,又和叛賊一派結下了死仇。

之後,魏國果然四處起了動亂,哪怕有雜胡與柔然的軍隊相助,各方軍力也十分吃緊,可謂是捉襟見肘。

偏偏六鎮那邊也有人跟著一起反了,煽動大批失了立命根本的軍戶作亂。

要不是她有救下皇帝和太後的功勞,怕是各地亂起的時,她就已經要被拿去祭旗,用以安撫叛軍。

然而即使重來一次,她也不悔。

現在任城王一係能夠想方設法在太後那裡為她謀一個先鋒將軍的官職,又將她派往徐州,已經是恩同再造。

雖說隻領著一千人的先鋒營,但這些士卒都是新任任城王挑選的人馬,大多是懷朔、武川的子弟,和她出自同鄉,又有同主之情,比起隨便塞給她一些歪瓜癟棗的兵油子,她足夠幸運。

蕭縣奪的太過輕易,花夭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彭城那邊情況不對,但她初來乍到,消息太少,無法分析出什麼,而受詔臨時被指為大行台的元延明是高陽王的派係,更不會告訴她什麼軍情,所以花夭隻能帶著幾個親兵在蕭城之中閒逛,想從元鑒潰敗的殘兵之中得到蛛絲馬跡。

她本就是行伍出身,喬裝成男人時誰也不知道她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花將軍”,沒一會兒就和不少潰兵打成一片,得到了不少消息。

“你這人不錯,不像那些勢利眼,看我們是打了敗仗的,就罵我們是孬種。”幾個殘兵忿忿道:“咱們又不是逃兵,打仗有輸有贏,輸了又不能怪我們,在那種局麵下能全手全腳逃回來的都是一條好漢,憑什麼要被他們瞧不起?”

元鑒的部隊已經是魏國目前能調動的最精銳之師了,竟然一戰之後居然說逃回來就是好漢,彭城之戰有多慘烈可想而知,花夭心中暗歎,麵上卻依然笑語晏晏,和他們稱兄道弟,多方打探。

這一打探,確實打探出不少消息,但基本沒用。

花夭原以為自己要無功而返,剛準備找個借口離開,猛然間突然聽得一個潰兵說道:

“說起來,我原以為被梁國人俘虜的兄弟們肯定凶多吉少了,沒想到梁軍那邊一個叫馬文才的參軍竟勸諫了彭城的主將,將俘虜的兄弟們押送到南方墾田去了,沒有殺俘。”

聽到“馬文才”三個字,花夭身子一震,問道:“有個叫馬文才的救了俘兵?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從逃回來的兄弟們那裡啊。”

那潰兵看她一眼。

“還能從哪兒”

“不是說押送到南方了嗎,怎麼還有逃出來的?”

花夭皺眉。

“說起來,也與這馬文才有關。”

那潰兵說起此事,也是唏噓:“這個馬參軍救了人後,領了主將的命令,帶著兩千降兵去收服定陶、陽穀二城。那定陶城的守將是個厲害的,一邊假意答應了獻城,一邊派出使者把人領到了死地,落下滾石圓木,硬生生把這一支人馬全葬送在裡麵了……”

“說是示警的快,後麵的人馬還沒來得及進穀,逃掉了幾百人,但先進穀的那個梁國參軍逃不脫了,不是被砸死,就是困死在裡麵。”

潰兵也是老兵了,見得太多,對生死已經有些麻木。

“沒被砸死的兄弟們又不是梁人,何況沒了主將是重罪,突然得了自由身,哪個還願意去彭城?恰巧王師奪了蕭城,收攏潰散的士兵,這些人就輾轉又投回了軍中……”

“所以說,有時候好人沒好命。大概是因為那個馬文才救了不少兄弟吧,回來的兄弟們還感念他的恩義,想要把消息送到彭城去,看看人還能不能救。”

潰兵嗤笑。

“他娘的,現在正在打仗,這時候誰敢通敵?還為著一個敵國的小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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