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仲宗花費了極大的精力和時間, 從絕龍穀裡救出的卻是馬文才,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 他站在山穀裡指天誓日的罵起了娘。
幾千兒郎被他驅使到幾天都沒合眼, 甚至還有不少人被不慎滾落的巨石砸成重傷,像是魔怔了一樣地在絕龍穀外挖了幾天,結果救出來的人除了馬文才和他的幾個隨從,甚至都不是梁國人!
這位皇帝的心腹將軍當即就沉了臉, 糟心到根本不想再在這裡多看一眼, 所以也沒有察覺到這些“被困”的人有些貓膩。
陳慶之心細如發, 自然是感覺到了些什麼, 不過馬文才這時候樣子看起來實在太過淒慘, 他又和他一樣是白袍騎的自己人, 即使看出了些端倪也故作不知,隻和梁山伯一起, 先設法指揮召來的醫者救治被困的人。
馬文才等人在定陶城休息了兩天, 才堪堪養回了一些精神, 開始向曹將軍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知道他們比蕭綜還早出發、被彭城派出的向導和定陶的使者刻意在定陶城外困住之後,曹仲宗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們自然是想不到馬文才是蕭綜刻意陷害的,隻以為彭城中確有內應, 為了怕馬文才礙事,乾脆先將馬文才“處理”了, 然後再去襲擊蕭綜。
“如果我猜的不錯, 元鑒的潰兵應該已經抓到了二皇子, 而後繞路到了定陶城, 沿汴水而上,回到了魏軍營中。”
曹仲宗是軍中宿將,在排除掉重重可能後,不得不承認唯有這一種結果。
“如今汴水之側的蕭城重兵把守,又收攏了魏國派來的援軍和元鑒的殘兵,很難輕易攻克……”
他想到二皇子確實落到了魏國人的手裡,頭皮就陣陣發麻。
“就不知他們抓到了二皇子,為何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照理說,如果他們當時就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軍心早就動搖,何必要浪費糧草物資屯兵蕭城?”
饒是他再怎麼理智分析,也分析不出其中的道理。
“有沒有可能,設法從蕭城中將二皇子救出來?”
陳慶之試探著問。
“絕無可能。”
曹仲宗一口否決了他的幻想,“這和之前你們誘騙元鑒不同,現在他們占據城池之利,絕不會傾巢而出,況且又有元鑒的前車之鑒,他們隻會加倍小心。”
“而且,如今守城的不是元鑒,而是魏國的宗室元延明。”
梁山伯來之前也做了不少準備,此時娓娓而談。
“元延明是文臣,不似元鑒那樣好戰,我擔心他從元鑒的潰兵手中得到二皇子後,立刻就派人將他送回了國內,絕不會給我們有援救的機會。”
於是營帳中一片愁雲慘霧,他們身負皇命而來,甚至連虎符都動用了,結果二皇子沒救出來,救出的是馬文才。
這烏龍事要讓梁帝知道了,怕是日後又有許多波折。
他們越想越是頭痛,正在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時,門外突然有人通報。
“曹將軍,陳將軍,彭城來了消息,魏人攻城了!”
那傳令兵聲如洪鐘,臉色卻蒼白無比。
“現在彭城到處都在傳,說豫章王殿下投了魏國。”
***
花夭在大軍到達之前就帶人匆匆離開,從穀陽繞回了蕭城,也帶回了鐘離派了大軍卻沒有直奔彭城,而是在徐州境內四處打探消息的情報。
在確認蕭綜身份這件事上,花夭是有功的,無奈元鑒和元延明都不信任她,更否決了她陪同大軍護送蕭綜回國的請求,隻讓她每天帶著人在彭城外巡邏。
元延明得到了蕭綜,卻硬生生忍耐了近十天,忍到花夭從南邊帶來了確切的消息,才將蕭綜在蕭城的消息放了出去。
他送達蕭寶夤那邊詢問的信沒幾日就收到了回信,數城之隔的蕭寶夤甚至親自率了騎兵星夜趕來,要從來蕭城接走這位“侄兒”。
元延明擔心人被蕭寶夤以各種名頭搶了去,從而丟了“俘虜敵國皇子”的功勞,索性搶先一步將蕭綜被自己抓住的消息放了出去。
未免夜長夢多,他在消息放出去的前一天就派重兵將蕭綜送回了國內,蕭寶夤帶著人來撲了個空,連一刻都待不得,追著押送蕭綜的人馬就往洛陽方向追了過去。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誰的心思也都沒有真的放在攻城略地上,元延明和元鑒更是想方設法地想要打擊梁國人的士氣,好趁虛而入,最好是讓梁國迫於壓力,能自己乖乖撤退。
於是彭城的城樓上,梁國主將看著一封封被投石車投入城中的“勸降信”,不由得怒火中燒,惡狠狠地唾罵了起來:
“汆他娘的!這叫什麼事!”
“以前臨川王隻是臨陣脫逃,這位殿下竟然落入了魏營!”
“這仗還怎麼打?喪氣!”
不光梁軍上下怨聲哀道,彭城原有的百姓如今也是憂心忡忡,全然沒有了之前積極守城的樣子。
徐州這場動亂,元法僧獻了徐州帶著奴隸拍拍屁股走了,之後一直靠蕭綜和他的屬臣們維持地方安寧。
這位梁國的二皇子雖然很少在人前露麵,卻不是個糊塗人,從元法僧走到現在,彭城都沒有生亂,更沒有什麼出現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就連魏國的俘虜,也都分批發配到了南方去墾田,沒傷多少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