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失去花夭的聯絡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最後一次接到她的傳書,是告知馬文才她接到太後的命令,護送要領兵去葛榮那拜訪自己的師兄賀六渾歡,想辦法招撫這支造反的叛軍。
南北原本消息斷絕, 不過自從開放互市後, 來自北方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梁國對魏國現在七處冒火八處冒煙的情況樂見其成, 甚至曾經還討論過要不要暗地裡資助幾隻叛軍, 將這火燒的更大一些。
這種天真的建議最後被斥回了,梁國上下誰都對魏國勢力不熟,這筆錢最大的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葛榮是懷朔鎮的鎮將,曾經管理懷朔鎮裡數萬軍戶, 花夭出身懷朔,和葛榮有同鄉之誼, 而花夭的同門師兄現在也在他的麾下得到重用,胡太後派花夭帶兵去招降葛榮,無非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說不得還有其他人在背後的攛掇。
這樣明顯的“陷害”, 花夭不是不懂,但她身為魏**人、懷朔的軍戶, 對這種派遣責無旁貸,所以便去了。
然而一去就幾個月, 毫無音訊傳來。
要不是葛榮那邊沒有傳出殺害使者的消息, 估計所有人都以為花夭已經死在葛榮營中了。
誰能想到, 幾個月後再聽到她的消息,是她殺了胡太後?
金殿後,千裡迢迢從洛陽趕回的暗探跪伏與地,傳遞著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宗室逼迫胡太後還政與魏帝,胡太後便在下元節時於宮中設宴,鴆殺了禁衛軍左右、鴻臚寺少卿和赴宴的眾多宗室大臣……”
饒是蕭衍也是當世的梟雄,此時也不免大驚。
“鴆殺了入宮的大臣?”
堂堂一國之母,用下毒的法子毒害自己的政治對手?
下一刻,他又臉色大變地急問:“二郎可有赴宴?”
那探子愣了下才想到二郎指的是誰,連忙搖頭:“胡太後並沒有召二皇子入宮,入宮的都是位高權重的宗室將領。”
魏國有部落製度的殘餘,諸拓跋宗室皆圈地蓄養私兵,他們入朝是大臣,出征時是將領,如任城王這樣的,私兵足有幾千人,都是能征善戰的勇士。
正因為對自己的力量有恃無恐,他們才敢入宮赴宴,可誰也沒想到胡太後如此瘋狂!
“胡太後鴆殺了這些人後,下旨詔令府兵和禁衛戒嚴宮中內外,恐是要對魏帝下手,恰逢花夭帶著招降文書入朝,被胡太後召進宮中,其中內情不得而知,之後全城戒嚴,傳來了胡太後的死訊,又有人說花夭是奉魏帝詔令誅殺的胡太後,但也一直沒見到魏帝露麵。”
他隻是個探子,又不是宮中內應,能夠打探到這麼多消息已經是極不容易。
“宴會上也有沒喝酒逃過一劫的宗室,那幾天宮中內外極亂,臣所知的就隻有這麼多,但臣可以肯定,魏國確實是要亂了。”
留在洛陽的元魏宗室大多是位高權重的大臣,而被太後召進宮的,恐怕都是反對太後一直乾政的重臣。
魏國小皇帝自登基之初便經曆了這麼多事,數次被幽禁、被迫害,可依舊不忘自保,能煽動宗室逼迫胡太後還政,想來並不是一個懦弱無能、甘於淪為傀儡之人。
若讓這樣的皇帝成長起來,他日必是梁國的大患,更彆說現在胡太後已死,已經沒有人能攔住他親政的腳步了。
蕭衍越想越是頭疼,偏偏收到的消息太少,隻能靜候其他渠道傳回的消息,不得不按耐住各種躁動的心思。
“馬文才,你這幾年對魏國也了解甚多,你怎麼看?”
皇帝召問殿下的馬文才。
馬文才正在擔憂花夭的生死,突聞皇帝問政,想了想,才道:“陛下,消息太少,臣也很難推測魏國接下來的局勢,臣想問這位使者,那位花夭將軍如今可有消息?”
探子搖了搖頭。
“胡太後鴆殺朝中大臣之後,臣怕洛陽徹底戒嚴後無法將消息傳遞回國,未等局勢穩定便離開了,那時宮門未開,並無消息傳出。臣還是離開京中後,才得到胡太後已死的消息。”
洛陽一直由漢人大臣管理內政,他們這些探子走的是宗室的路子,一旦全城戒嚴,消息就難得知了。
“臣在魏國的部下並沒有消息遞回,想來現在洛陽更亂。”
蕭衍聽完後心中大喜,他原本以為這樣的機會要等上許久,卻沒想到還未等幾年,魏國就先亂了。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馬文才。
馬文才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伸出手道:“陛下,現在可能有三種情況。”
“一種可能,花夭奉召殺了胡太後的事如果是真的,而魏帝未死,結果很可能是花夭控製住禁軍護住小皇帝,迅速肅清朝中亂局。花夭是女人,太後已死,按照魏國的祖訓,此後最大的可能是成為皇帝的‘保母’,行太後之職照料皇帝。”
他做出“一”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