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這個世界時,祝英台了解到這個時代夜明珠值錢, 原本是想做個現代那樣的熒光珠子, 結果條件不太允許, 試驗的材料都很不穩定,光芒亮不了太久,她也不想前麵賣了“夜明珠”後腳就被當騙子抓起來, 就放棄了再提煉製作熒光材料, 轉而使用天然材料。
螢石有輻射,其他化學物質不穩定, 後來她異想天開用了琉璃殼加發光物質的手法, 倒做了幾個夜光球出來。
祝英台扔出去的那個“夜明珠”,原本隻是做著好玩的, 後來發現白磷易燃又有毒,便摻了些其他東西拿來防身。
外麵的琉璃殼不打碎時, 其實可以當手電筒用,她心大,偶爾晚上起夜還拿來照明, 這次便用上了。
隻是她還沒高興多久, 梁上那道士似乎就發覺了那是什麼,不但沒有中招, 還屏住了呼吸,根本沒有中毒。
大概是知道讓祝英台出去了自己要被抓住, 又知道留在屋裡那白磷吸入有毒, 索性把她的口鼻也捂住了, 壓著她兩人一起走出了屋外。
一出屋子,磷粉的那股氣味頓時消散,背後那個道士身上的鬆香氣卻更重了。鬆香是煉丹和煉金常用的黏合劑和稀釋劑,祝英台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此時兩人貼的極近,這麼一聞,祝英台便明白過來——這是個真道士。
但是一個道士,來襲擊她做什麼?
這一刻,祝英台萬分慶幸自己從馬文才那回來時累成狗是和衣而睡的,否則離得這麼近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她是女的。
那道士“挾持”著祝英台走出屋子時,宅院裡的護院也已經趕到了,見到他們二人的姿勢便拔出了武器,與他對峙而立。
誰都以為這時候這道士肯定是要繼續挾持人質和他們周旋了,誰料那道士打扮的男人居然乾脆的放開了手,歎了口氣:
“祝郎君,我真沒有惡意。”
祝英台跌跌撞撞奔到護院身後,壯著膽子伸出頭來,借著護院們舉著的燈火一見那道士的樣子,把頭又是一縮。
倒不是他麵目猙獰,隻是滿臉邋裡邋遢的胡子遮住了麵目,根本看不出年歲也看不出長相,一頭烏發披在身後,隻在頭頂梳了個道髻,道髻也是亂七八糟,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望著她的眸子過於黑亮,反倒不像是正常人,看起來有點像是後世的流浪漢,還是精神有問題的那種。
讓祝英台怎麼不怕?
見祝英台怕他,那道士為難地騷了騷臉,鬱悶道:“貧道是茅山上清宗壇弟子孫進之,不是歹人。”
馬文才若是在這裡,聽到這人的“自報家門”,一定會放下戒備,至少也不敢有敵意,可惜在這裡的是視一切宗教活動為封建迷信的祝英台,聽完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反倒嗤笑一聲:
“大半夜潛入彆人家裡,算什麼好人?!”
“我進來的時候,也不是大半夜啊。”
孫進之嘀咕了一聲,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理虧,沒有再多說。
大晚上祝家這宅子燈火通明,也驚動了隔壁左右兩處宅院,沒一會兒嘩啦啦湧入不少人,當頭那個正是昨晚歇在隔壁的梁山伯。
梁山伯和祝英台這幾年基本是同進同出,住的卻不算近,他是單身漢,自己做飯洗衣很麻煩,後來知道馬文才買下了祝英台左右隔壁的宅子,乾脆就住在祝英台隔壁,得到的俸祿交了一部分飯錢和房租,有些雜務就麻煩祝家的下人幫忙料理了。
他睡得晚,聽到隔壁出了事,立刻就開門帶著馬文才安排下的人手趕了過來,一件祝英台門外院子裡站著個麻衣披發的道人,再見他居然沒穿外衣,還是從祝英台房間裡出來的,表情便難看起來。
“即使是陶天師的弟子,也沒有深夜私闖主人臥房的道理。”
梁山伯緊蹙著眉頭,語氣已經有了幾分不客氣:“就不知道長深夜駕臨祝兄的宅邸,有何賜教?若沒有什麼事情,還請道長明日白天再來。”
“啊?我沒有想賜教的,我倒是希望他能賜教我。”
孫進之指了下祝英台,回答的坦坦蕩蕩,“我為了向他請教丹術下的山,可是怎麼都碰不到他,所以乾脆就來這裡等他了。”
“我不走,我問她幾句話就走。”
他說話倒是帶著幾分少年才有的率真之氣,可惜那一臉大胡子加亂發的造型太糟心,說完這樣的話越發讓人覺得是個癡漢。
祝英台皺著一張臉,開始回想自己“煉丹”時哪裡讓什麼道士知道了底細,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哪裡露出了馬腳。
還是梁山伯警醒,見他們提到“煉丹”的事情,怕煉銅的事情泄露出去,乾脆斥退了剩下的人,單獨留下那道士一起說話。
隻是他根本不放心祝英台和這人單獨共處,剛推開祝英台的屋子,又被屋子裡可怕的蒜味嚇到,屋中一件道袍被燒的千瘡百孔,明顯就是孫進之的衣服。
他板著臉又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