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花夭隻是有勇無謀聽從皇命,也未免太過巧合。
難道花夭早就投靠了梁國,一直在伺機攪亂朝綱?
北海王思緒動得飛快,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畢竟花夭是六鎮軍戶出身,還是任城王的家將,又不是南人,完全沒有投靠梁國的理由。
六鎮如今的狀態是很淒慘,然而六鎮一直想要做的是恢複舊製,而不是謀朝篡國。
如果花夭是奸細,完全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送任城王前往北方。
想到花夭此前曾經前往葛榮軍中,後來他又在鄴城境內遇見了小任城王的人馬,北海王心底突然閃過一個猜測。
也許,從頭到尾都是任城王府設下的局。
胡太後鴆殺了大部分直係的宗室,皇帝也被毒死,少帝無子,能夠繼承皇位的成年王族本就不多,原本任城王元澄還活著,說不得當時就要臨危受命繼承皇位了,如今元澄雖死,但元澄的政治遺產卻被兒子繼承了。
遠的不說,洛陽血流成河,他那小堂弟卻能安然無恙地從洛陽逃出來,也不知得了多少如同花夭這樣的忠臣良將相護。
懷朔、沃野幾鎮的軍戶很多原本就是任城王的舊部,若是作亂的六鎮兵馬舉著任城王的旗幟先回洛陽,即使他有梁國作為後盾,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更彆說梁國支持的,還未必是自己這北海王一支……
元冠受眯著眼看著正在和陳慶之閒談的花夭,越想越是心驚肉跳,隻覺得自己如此順利得到支持似乎是個幌子,那被馬文才和梁帝保下的花夭,也許並不僅僅是黑山軍的首領那麼簡單。
養一支軍隊的耗費何其巨大?就憑窮到要去乞討的懷朔人,哪裡能夠這麼快的打出自己的名號?
難怪花夭對他如此敷衍,說不定那黑山軍就是任城王府私下養的私軍,她又怎麼可能和他結盟?
北海王心境大變,再看向紛紛上船的白袍軍時就不是之前的信心滿滿,而是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他雖名義上是“北海王”,但封地已失、王位不穩,既沒有任城王府兵強馬壯、人才濟濟,也沒有六鎮兵馬作為隱形的後盾。
白袍軍如今需要借助他的名號渡河北上進入北境,可到達魏國後,隨時可以和任城王的人彙合,到那時,他是棄子一枚,誰還管“北海王”是誰?
偏偏這時候馬文才注意到了北海王神態的變化,好似不經意地踱到他的身邊,貌似關切地問
“北海王是否身體不適?”
“我看著這些船,不免就想到父王……”
元冠受用袖子捂住臉麵,淒然道“我怕是以後都見不得船了罷!”
馬文才心裡嗤笑一聲,知道他言不由衷,可他身後的家臣侍衛聞言不是麵露羞愧就是一起哀泣,馬文才也不好在這時再行試探,隻能露出惋惜地表情安撫著他
“還請北海王節哀,待您重返舊土、得遂所願,想必王爺的在天之靈也是快慰的。”
說完,他倒是大大方方地伸手,請北海王一起上船。
可憐北海王如今見馬文才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心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雖麵色如常的上了船,可眉眼間卻有了一絲疑慮。
這疑慮馬文才也注意到了,等過了河,到達了對岸,馬文才留了個心眼,吩咐北海王那邊的探子注意北海王的一舉一動。
待到二更時分,帳外有人秘密傳報,馬文才披衣起身,接了情報。
“啟稟馬參軍,那北海王今夜果然有異動……”
那內應從懷中掏出一封被水打濕皺皺巴巴地信函,呈與馬文才。
原來夜深人靜之時,北海王秘密派出了一位心腹,趁夜離開了紮營的地方,悄悄往西而去。
因為有馬文才的吩咐,幾個內應立刻察覺情況不對尾隨其後,在那名心腹乘船離開之前將他擒住了。
此人見局勢不對便自儘投水,想要毀掉身上的線索,儘管幾個斥候身手靈敏反應極快,也隻來得及搜出這封被打濕的信函。
那心腹沒有想活,直接抹了脖子無法問話,從他身上搜出了一些北海王的信物,除此之外,便隻有那封信函。
馬文才抽出裡麵的信紙,到他手中時字跡泛開的更厲害了,隱約隻能見到齊王、馬頭城等模糊字樣,無法推測信中寫的是什麼。
“此處倒是離馬頭城不遠,但這齊王……”
馬文才捏著那封濕透了的信函,疑惑不解。
“他派人給蕭寶夤送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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