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智慧和謀略,已經勝過了千軍萬馬。
作為護衛的花夭看著敗軍像是流水般向著後方奔逃,而兩邊的山勢阻礙了白袍軍的繼續追擊,這讓她不免皺起眉頭。
“陳將軍,敵人已經開始撤退了,如果這時候將他們放走,難道是要繼續攻占第四座、第五座大營嗎?”
此時之前陰翳的雲層終於開朗,但從雲中露出的落日紅光陰慘,待那紅光落儘,天色便會轉向漆黑,無論白袍軍再如何能征善戰,也不可能再繼續攻打第四座營壘了。
“我就是要等著他們走。”
看著敵方軍主的大旗轟然倒下,陳慶之的眼睛裡寫滿了“勝局已定”。
他眺望著遠方像是流水般潰散的逃兵,長長地歎了口氣。
“梁國的騎兵不再是昔日的騎兵,而魏國的勇士,也已經不是昔日的勇士了。”
和徐州之戰一樣,明明占據十倍與敵方兵力的優勢,最後卻不得不選擇倉惶的逃離戰場。
敗軍之中也是一片混亂,其中不乏已經瘋狂四處砍殺同袍的可憐人,為了元鑒的安全,十幾個侍衛將他牢牢的護衛在中心,推動著他往營壘的北麵走去。
所有的營壘都是沿著河道修建的,這原本是為了防止梁國人憑借水軍偷襲、以及為了方便各營壘之間運送糧草物資而做出的考慮,如今卻成了他們僅有的一線生機。
疲兵是跑不過士氣正盛的騎兵的,但一旦上了船、入了河,哪怕再善戰的騎兵也無濟於事。
這樣的頹敗的氣氛,在聽到河水滔滔之聲後總算是好了一些。
“快到了,早上還有運糧的船隻過來,碼頭留了不少士卒看守,我們先坐運糧船離開這裡,回了睢陽再重整軍馬!”
丘大千鬆了口氣,臉上驚懼的神色卻依然還未散去。
元鑒依舊一言不發,他在此戰中失去了太多的東西,甚至還有可能失去已經長成的嫡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應對不利。
元鑒的侍衛們都明白主公在低沉著什麼,一旁的丘大千喟歎一聲,無力地安慰著
“此乃非戰之罪,等我們回了睢陽,一切會好起來的。”
他們繞出河畔的堤壩,踏上簡易搭起的碼頭,遠遠看到運糧船旁有人影閃動,頓時加快了腳步。
此時天色已經昏沉,再不離開道路更加難辨。
“那邊的,今日是誰值守?”
丘大千努力回想著早上安排的軍頭。
“李六呢?讓他來見……”
他的話陡然一斷,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離得近了,方能看到運糧船的附近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屍體,他們身下的鮮血早已經凝結,顯然死了多時了。
剛剛他們看到的那些影影綽綽的身影,都是來自於碼頭上養精蓄銳的一支隊伍。這些人皆是高大健壯之輩,見到他們的出現,眼睛裡紛紛閃過振奮之色,手中握著的鋼刀也因此微微顫動,隨時可以撲殺向前。
並他們手中兵刃更可怕的,是他們身上熟悉的白衣。
丘大千環顧四周,附近的蘆葦蕩中有兵甲摩擦的聲音不時響起,恐怕到處都是早有準備的伏兵。
這些白袍軍根本不怕他們知道有伏兵,因為他們隻有這一條生路。
劍拔弩張間,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運糧船中走出,身披銀甲、腰配寶刀,一出現便讓元鑒人馬的精神都繃緊了起來。
是陳慶之親自來了嗎?
不,這般年輕,應當不是那個大器晚成的將軍。
“是你!”
看到來人相貌身形的元鑒卻已經認出了這人。
當初那個鮮衣怒馬,騙得他以為那是二皇子蕭綜而主動本陣的,不正是此人嗎?
他橫眉立目,已然“哐倉”一聲拔出了武器。
“之前在徐州走的太過匆忙,沒有來得及通名,在下白袍軍參軍,吳興馬佛念。”
馬文才藏起了眼中的銳利,然而那身冷傲孤清的氣質,卻無法讓人相信他隻是個小小的參軍。
隨著他一步步從船上走出,周圍的白袍軍也好似收到了某種訊號,紛紛從堤壩下、從蘆葦中露出身形,漸漸向著元鑒的人馬合圍。
唯有馬文才,孑然獨立在浩渺的汴水前,向著岸上清淺一笑。
“將軍好久不見,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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