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也跟著他們回了甲等學舍讓馬文才很意外,因為甲等學舍占地最廣,人數卻最少,即便現在求學者入雲,賀館主也沒有因為這個就讓學舍裡大量生員湧入,怕的就是士庶之間會起衝突。
起先,馬文才還以為梁山伯和傅歧感情很好,隻是來甲等學館做客的,可聽傅歧話語裡的意思,梁山伯要長期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
馬文才努力回想之前賀館主提供給他的名單,其中不乏幾個他認識的仕宦公子,像他這樣條件沒入國子學的都是少數,可有這樣家世還是被家人送來搏一搏“天子門生”資格的,不是才學有限,就是心性上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如果梁山伯住在這裡,那些眼高於頂的仕宦子弟會如何羞辱他,簡直就是可想而知。
不過這樣也好,想要博得梁山伯的好感,必要的出頭還是要有的,要他們對梁山伯一片祥和,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但是也不能讓同為士族的子弟覺得自己是偏袒庶人的異類,這個度還是需要掌握的。
這麼一想,以後需要左右逢源的日子,也是讓人頭痛。
對於梁山伯也住在甲等學館,祝英台倒沒有像馬文才那麼吃驚,畢竟她有先入為主的觀念,總覺得梁山伯無論怎麼樣都會和祝英台扯上關係,隻是同住在甲等學舍裡,根本算不得驚訝。
但即便是如此,等祝英台和馬文才發現傅歧住在哪裡後,還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實在太巧了。
“你就是住在我隔壁那個?”祝英台睜大了眼睛指了指對麵的院牆:“你就是那個之前把人揍得抬下山去所有人到這附近都繞著走生怕被分到和你住一起的那個人?”
因為太震驚了,連斷句都忘了,祝英台一句話說完立刻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嗯。”
傅歧隨意地哼了聲。
“看來他還是個長舌婦?我揍輕了。”
“可我住進來這幾天也沒見到你啊!你不住在學館裡?”祝英台其實不太理解這種簡單粗暴處理事情的解決方法,“現在回來住了?和梁山伯?”
“家裡說再惹事,就一個人都不給我了,所以家人都被召回去了。”傅歧似乎也不是全無懲罰:“我那現在沒法住,這幾天我都住在城中的客店裡,聽聞梁山伯來了我才回來的。”
他說的直率,一旁的梁山伯隻能苦笑。
什麼叫梁山伯來了,他才回來?
梁山伯能乾什麼?
祝英台沒明白傅歧想表達什麼,滿是疑惑的隨著傅歧到了他二人住的院子,一伸腦袋,頓時吃了一驚。
“這這這這……”
她總算明白什麼叫“現在沒辦法住”了!
隻見好好的院子裡,花苗被連根拔起,小樹也當中折斷,隨處可見泥土和斷了腿的家具,院中一片狼藉。
再伸頭望望,屋子裡也是如此,書架橫倒,滿書架的書被散的到處都是,案幾破破爛爛,小凳斷了幾條腿,又臟又亂又可怕,簡直就像是……
“這裡曾經有兩隻哥斯拉打過架嗎?”
祝英台吃驚的自言自語。
“什麼哥斯拉?和我打架的人叫曲諳,是個討人厭的家夥。”傅歧抬腳將一個堵路的物什踢了過去,臉上露出煩躁的表情。
“那家夥也是個沒出息的,打不過我就叫家中下人幫忙,我家的家人又不可能看著我吃虧,所以打到後來亂做一片。不過我們還是把他們揍了個半死。”
即便是傅歧沒什麼表情,眾人也還是從他的話語裡聽得出他對這場“乾架”最後結果的得意。
“梁山伯,你會幫我收拾的,對吧?我家的書童仆從和下人全都給召回去了,你要不幫我,我隻能露宿在外頭了!”
傅歧抬起頭,直直看向門外的梁山伯。
霎時間,馬文才和祝英台都明白了傅歧為何要和梁山伯一間。
說句刻薄點的話,和想要個小廝也沒什麼區彆。
馬文才感興趣地看向梁山伯,不知道他會如何回答。
是覺得自尊受損義正言辭地拒絕呢……
還是不敢違抗士族子弟的請求,乖乖地去做小廝?
傅歧沒有了下人,如果梁山伯想要住在這裡,怎麼看都要一直“受委屈”下去吧?
這樣容易妥協的懦弱男人,祝英台還會被他吸引嗎?
梁山伯也沒想到傅歧這裡如今是這個樣子,為難地左右看了看,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點了我,隻是我沒想到這裡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是很糟糕。”
傅歧齜了齜牙。
“讓我收拾倒是簡單,但是弄成這樣,我怕到今晚都收拾不乾淨,隻能先稍作打掃,恐怕弄到能住要清掃好幾天。”
梁山伯看著眼睛晶晶亮起來的傅歧,怕他有更多期待,連忙約法三章。
“傅歧,我和你住可以,幫你收拾屋子也可以,但是你自己的衣服要自己洗,我不會給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那是你家娘子的屋內事,不是我的。你若要找個下人,丙等學舍裡多得是願意住進來隻為給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的人。”
“我要那些倒胃口的家夥乾嘛!”傅歧乾脆地同意:“你看著做吧!”
同樣是簽訂“室友協議”,總感覺梁山伯比自己強勢多了啊……
祝英台有些佩服地看向梁山伯。
和傅歧約定好後,梁山伯這才轉過身子,有些抱歉地對馬文才笑了笑:“抱歉,在下不知道院中現在是這個樣子,傅歧還邀請馬兄過來坐坐,這……哎,實在沒什麼可坐的地方。”
“要不去我那裡坐坐吧,其實也不必梁兄親自動手收拾,我帶來的下人不少,有些還沒有回去,我去叫人來幫你們收拾一下。”
馬文才看了眼傅歧,見他露出高興的神色,繼續道:“隻不過今日可能要委屈諸位,在我們的屋子裡暫住一陣子。”
和馬文才與祝英台同住一室?
“這……”
梁山伯猶豫了。
“如此叨擾了!”
傅歧在這一片狼藉的院子裡幾乎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聽到馬文才的邀請立刻順驢下坡,毫不猶豫地就邁開腿向著隔壁馬祝同住的院子而去。
“傅兄!”
見傅歧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梁山伯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