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有騎馬奔馳,才能讓他發泄一番。
可等他到了乙科所在的小校場,結果等疾風把他的馬從學館馬廄裡牽來,倒先遇見了在小校場上舉石鎖打熬力氣的傅歧。
他的馬是意外所得的大宛種,性子暴烈極難馴服,他也隻是堪堪能騎它而已,傅歧向他借馬一騎,他好意提醒這馬性子極烈,傅歧卻以為他不願給他騎馬,於是乎,馬文才原本準備騎馬出會稽學館兜一圈,卻最終變成了和傅歧小校場裡比劃了一個時辰,直把兩個人都累得半死。
傅歧之前已經舉了一段時間的石鎖,即便校場裡的石鎖隻是二十斤的,也夠讓他累得夠嗆,再加上馬文才心中鬱悶,比武狀如瘋魔,時間一長他就不乾了,抬起一腳將他踹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要是馬文才每次心情不好都找他比劃,他非英年早逝了不可!
傅歧拍拍手走了,馬文才內心的煩躁和抑鬱卻無法發泄,便又跨上了疾風牽來的坐騎,駕著它在山林裡奔了半天。
直到天色已黑,它的馬也犯了情緒,死也不肯聽他的指令,竟自己把他帶回了馬廄為止。
“你這畜生,我令下人日日用黑豆喂你,親自為你洗刷,你到現在也不肯聽我使喚!”
馬文才不由自主地被自己的坐騎帶了回來,自然是又氣又恨,張口就罵:“你不過就是個畜生而已,倔成這樣!”
“呼嚕嚕嚕!”
這神駿的黑色大宛寶馬像是聽懂了馬文才的呼叱,張開嘴打了個呼哧,前蹄一個上提,直接將馬文才掀下了馬去。
要不是馬文才年紀輕又身手敏捷,這一下就能讓他摔斷脖子。
“少爺,沒事吧?”
疾風細雨嚇得半死,連忙上去攙扶。
“孽畜!”
馬文才踉蹌著撐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隻覺得後背一片火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擦破了。
他心中原本就有鬱氣,現在見連匹馬都看不起他,立時提起皮鞭,就要甩它一鞭子,讓它明白他的厲害。
它像知道接下來要等待自己的是什麼結局,身子不避反迎,將額頭高高揚起,露出額間一枚白色的印記。
那姿態,猶如他要敢甩它鞭子,它就向他直接一頭撞過去。
驚雷和追電死死地拽住黑馬的轡頭,生怕它突然發了瘋,真去衝撞了馬文才。
“罷了,我和一匹馬較勁什麼,越發顯得我無能。”
馬文才抬手摔了馬鞭,指著黑馬的鼻子惡狠狠道。
“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馴的服服帖帖!”
就跟馴祝英台一樣!
“噗嚕嚕嚕!”
黑馬又打了個噴嚏,轉過屁/股對他甩了甩尾巴,徑直自己進馬廊去了。
他剛剛說錯了……
還是讓他揍死它吧!!!
馬文才彎腰重新去揀地上的鞭子。
“不能啊主人,這馬花了你一萬錢呢!”
疾風每天負責照顧它,對它已經有了感情,連忙抱住他的手臂往後拖。
“讓我揍死這孽畜!它居然敢對我翻白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馬文才心中又氣又恨,腳下卻很誠實,任由四個伴當一路拉著,被拉出了小校場,又拉回了所住的小院。
“你們再這麼放肆,就都給我滾回家去!”
踏入小院的馬文才一聲叱喝,四個小廝連忙縮頭的縮頭,求饒的求饒,就差沒抱著馬文才大腿表忠心了,馬文才見這四人還算“知趣”,冷哼了一聲,踏入了室中。
此時天色早已昏黑,傅歧雖然好武,可生活一向規律,早已經進了內室歇下,倒是梁山伯一直沒睡,和往常一樣,在外間一直抄書。
“馬兄回來了?”
梁山伯有些驚喜地站起身,看了看他有些風塵仆仆的衣衫。
“回來的這麼晚,可吃過了?”
馬文才如今一看到梁山伯的臉就煩,也懶得和他再客套,冷著臉隨口回答:“沒吃過,中午吃的太飽,晚上不必再吃了。”
像他這樣的出身,吃飯吃幾成飽都是禮儀所規定的部分,傷食是庶人才有的行為,士族絕不會過飽,馬文才居然說自己中午吃的太飽,想來是心中有氣,不願好好說話了。
梁山伯如此推斷,一時倒不知該怎麼接話。
馬文才可不管他怎麼想,這話倒真不是托詞,他中午為了等到祝英台出來,明明已經吃飽了還勉強自己繼續邊用餐邊等,是以這般“勞累”又是比武又是騎馬,居然還沒什麼餓意。
但身上又黏又熱,他生性好潔,比起忍饑挨餓更受不了這個,便喚了小廝去水房要熱水,他要先沐浴更衣。
趁著小廝們跑腿的跑腿,準備的準備的空檔,梁山伯撿了個沒人的時候拉著馬文才到了一邊。
“馬兄,你今日剛走,祝英台就來我們院裡找你了。”
找他?
她不是說她無理取鬨嗎?
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來就來,我不見。”
馬文才哼了一聲,“今日太累,不想再提白天的事。”
“但祝兄……”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馬文才不耐煩地打斷了梁山伯的話,掉頭走出去兩步,又收回腳步轉了回來,看著他的臉警告他。
“我知道你現在和祝英台關係好,但你彆覺得是為我們好就去跟祝英台通風報信說我回來了,要是她晚上出現在我麵前,彆怪我不客氣!”
語氣森然,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寒意。
梁山伯定定看了馬文才一眼,歎了口氣。
“我隻盼你日後不要後悔,像他那樣的人,如今已經不多了。”
明明遇到這樣的事,還決定先聽他的解釋再做判斷,馬文才和祝英台為友,是馬文才的幸運,不是祝英台的。
(贈送字數接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當然不會後悔!”
待他涼她三天,她遲早會哭著再來找他!
馬文才懷著這樣的篤定進了浴房,準備好好泡上一會兒解困去乏,然後好好睡上一覺,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拋諸腦後,以後隻去東館,再不踏足西館一步。
浴房中,風雨雷電伺候著馬文才寬衣解帶,中衣一解,原本塞在懷中的那卷紙卷飄飄蕩蕩落了下來。
“主人,這個怎麼辦?”
追電看著主子突然黑起來的臉,硬著頭皮詢問。
“丟了!”
馬文才咬牙道。
“是!”
“罷了,拿回來!”
馬文才又重新開口,從追電手中拿回了那張紙。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看,伸手懸在浴桶上方,手掌一翻,讓那紙落入了桶裡。
聖人的勸人行善、自強不息的警言,就這麼落入水中,字跡如融雪消散,就連那張紙,也漸漸化成一堆看不清麵目的渣滓。
馬文才目光如炬地盯著那頁紙,直到它徹底沒有了蹤影,方抬腳跨入了浴桶之中。
“風雨雷電,伺候我入浴!”
他要洗洗晦氣。
小劇場:
“噗嚕嚕嚕!”
黑馬又打了個噴嚏,轉過屁/股對他甩了甩尾巴,徑直自己進馬廊去了。
黑馬:(放屁)白癡,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