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往無前(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2890 字 11個月前

阿單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黝黑的臉。

“我在這邊塗粉,不會被人笑話吧?”

“得了吧,你那是天生黑,光塗臉不行,得塗全身!”

陳思嘲笑。

阿單鬱鬱,路上再也不發一言。

看到姚華幾人對什麼都很好奇,馬文才了然地挑了挑眉:“看來姚郎是北方人,沒見過多少南方士人風貌?”

“是啊,我不但沒見過南方士人風貌,北方士人風貌見的也少。”姚華避重就輕,“在下十四歲便入行伍,一直都在軍中,隨將軍來去。”

他也沒說是哪位將軍,馬文才隻當他是跟著王足南下投降的軍戶之後,也就沒再多問,任由他東看西看。

直到穿過層層樓舍,馬文才方才指著前麵一片空地,“那邊是校場,校場西邊就是馬廄,我已經叫人去牽馬了。”

“這是校場?還沒我們家裡的小校場大啊!”

阿單脫口而出。

幾百人讀書的地方,校場就幾丈見方,馬怎麼跑?

一群人站上去都擠!

“你傻啊!”陳思翻著白眼拍了他腦袋一記,“我們家那大片空地和校場能一樣嘛?你怎麼不說整個會稽山都是會稽學館的馬場呢?”

阿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閉嘴。

馬文才倒是回頭張望了一下,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館中學乙科的不多,好騎射的更少,這片校場平日所用已經足夠,再大也是空著,多大多小又有什麼關係?自然是不能跟軍中校場比的。”

他頓了頓,怕姚華覺得他虐待自己的馬,又多解釋了一句。

“平日裡在下遛馬,都是在會稽山中的,並不在這個校場。”

“多謝。”

姚華看了眼校場,心中若有所思,不過他性子內斂,隻是看了看,道了謝便等著馬文才的人把馬牽來。

沒一會兒,馬文才的人把馬牽來了,那清脆有力的馬蹄聲一傳入眾人耳中之時,所有人便已經都打起了精神。

姚華的眼中湧現出無數的情感,但最終隻化為仰起頭眺望的姿態。

在眾人的期待之中,黑馬被牽到了觸目可及之處,那是一匹身材魁梧,皮毛光滑的種馬,因為沒有被煽過而頗有風度的高昂著頭,腳步沉穩而富有力量。

可當姚華吹響呼哨時,這匹馬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這是一種很難用言語說清的變化,幾乎是在哨聲響起的同時,還處在遠處的那匹黑馬,腳步一下子頓住,由動轉靜,渾身肌肉猛然顫抖收緊,將大宛良馬猶如龍種一樣的線條完全顯露出來。

這樣的馬,沒有人會放棄的,不是被馬販子抽的渾身遍體鱗傷要靠藥物強行催睡才能止住它的暴虐的怪物,而是渾身蓄勢待發隨時想要撕裂大地的存在。

這是唯一和龍相提並論的生物,被譽為翔龍在大地之上的化身!

姚華又一次吹響了呼哨,那呼哨聲是如此獨特,如同蒼鷹在空中展翅翱翔般的歡暢。

於是遠處那高昂著頭的駿馬瘋狂的甩動了下它長長的鬃毛,刹那間,極靜轉為極動,它人立而起,在輕巧又溫柔地甩開了身邊的牽韁之人後,黑馬一邊咆哮著,一邊奔馳了起來!

它的腳步像是踩著狂風般的急速,所有人的眼中都再也容納不下任何的事物,唯有這道黑色閃電撕裂一切向前飛馳的身影。

姚華含笑看著正在向他奔來的“朋友”,口中呼哨不停,一聲,一聲,一聲……

“咦嘻嘻嘻嘻……”

馬兒獨特的長嘶和姚華的呼哨相互回應,聲音漸漸高昂,越見歡快,像是要捅破胸臆,將這幾個月來一人一馬胸中所有的鬱氣一掃而儘!

得得得得得得得。

轉瞬間,黑影已經近在眼前,姚華卻放下了攏在嘴邊的手掌,身子躍然而起,長嘯一聲,也向著正在奔馳的駿馬跑去!

高速奔騰的馬和正在迎向奔馬的人,怎麼看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的舉動,知道象龍速度和力量的馬文才驚得大叫出聲。

“小心!!!”

近了,更近了,眼看著姚華就要被黑馬撞死當場踩成肉泥,卻見那馬在一瞬間裡從極動又變為極靜,而眼看著就要被黑馬撞飛的姚華,卻驀地從原地不見了身影?!

就在馬文才心驚肉跳間,黑影又一次人立而起,剛剛突然消失不見蹤影的姚華,原來早已經探手握韁,跨上馬背。

像是已經和它配合了無數遍一般,他的身子往前一傾,那黑馬立刻騰空一躍掉了個方向,重新轉向校場的方向奔馳而去。

耳邊傳來的馬蹄聲、因為興奮而發出的噴鼻聲以及空中彌漫的塵土,都在如此清晰的提醒著馬文才——哪怕名字如此可笑,可這匹讓他覺得永遠無法馴服的馬兒,確實是他的大黑,不是自己的象龍。

他曾無數次憧憬的畫麵,那策馬奔馳的英姿,那不像是騎在馬背上而是騎乘於山風之中一般的場景,用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騎在馬上的人長嘯著衝入校場,他們一起跳躍過橫布石鎖的入口,在校場並不寬闊的彎曲道路上急速地轉彎。

那道疾風一般的黑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腳下的阻礙,無論是如何狹小的場地、或是滿布障礙的路徑,都像是對它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奔馳的馬蹄聲響遍整個校場,鼻間噴出的氣息好似升起了一層薄霧般。

“她為何要小心呢?”

陳思看著馬上的騎士,傲然開口。

“那本就是與她血脈共存的火伴,他們是生死與共、天生契合的一對,你聽說過左手要小心右手嗎?半身又為何半身會傷害到自己?”

聞言的馬文才再一次向著姚華看去。

姚華縱著馬兒在校場中呼嘯而過,每一個看到這樣場景的人心中都心潮澎湃,隻覺得蕩氣回腸。

當他們再次跳躍,一起跨過橫躺在校場道路中間雜七豎八的箭靶箭筒向他們馳來時,觀者無不感覺到他連身體的重量都已經消失了,那人馬置身於空中的契合,讓人不由得喟歎出聲。

無論看多少次,陳思的眼中依舊滿是火熱,似乎通過這樣的畫麵,他能夠追憶到某個更為久遠的回憶。

馬文才的耳邊,姚華這位家將的聲音再一次重重響起。

“哪怕世道艱辛,哪怕命運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一起奔跑,跨越障礙,永不回頭,那就是他們的宿命!”

哪怕世道艱辛,哪怕命運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也將一起奔跑,跨越障礙,永不回頭嗎?

馬文才感覺自己的心中被什麼重重擊打了一下。

往日的自苦、不甘、掙紮,那些舊日掙紮的痛苦和怨恨,再一次浮現在自己的麵前。

他看到姚華放滿了速度,駕著象龍緩緩向他們走來,臉上並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

一人一馬明明如此奔馳過,卻都很是冷靜,似乎過去的苦難並不能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隻要現在擁有彼此,便沒有什麼再是難題。

這便是他們的宿命嗎?

馬文才按著自己的心口,那裡有什麼正在劇烈的跳動著。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不幸來自於祝英台的“不知廉恥”,可就在今早,祝英台的一番話卻讓他徹底的醒悟過來。

他的不幸從來都不來自於彆人,而是來自於自己的恐懼。

恐懼重新努力一回卻還是化為烏有;

恐懼自己辛苦的一切,彆人奪去卻輕而易舉;

恐懼這世道漸漸崩塌,他卻救不了自己最重視的親人。

他來會稽學館哪裡是為了解開心結,他那喜歡算計和謀劃的性子早就在下意識裡更先一步為他做出了決定:

——唯有祝英台,唯有緊緊抓住祝英台,哪怕他的謀劃全部落空,至少還有祝家莊的部曲能保護他的家人。

無恥的哪裡是祝英台?無恥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繼續下去也許會釀成悲劇,卻還是要重蹈覆轍的自己!

將最後的希望放在

(首發晉/(江文學,請支持正版,購買正文。)

作者有話要說:  無恥的哪裡是祝英台?無恥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繼續下去也許會釀成悲劇,卻還是要重蹈覆轍的自己!

將最後的希望放在女人身上,希望仰人鼻息度過危險的自己!

象龍高昂著頭向他走來,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眉頭間的白星因為專注而越發耀眼。

它也曾經曆過分散、離彆、侮辱、苛待,最終輾轉各地,欲求一死而不可得,但它最終怒過、忍過、等過,哪怕依從於挫折依舊不肯低下它的頭顱,最終找回了它既定的宿命

它還記得它是匹戰馬,可他卻忘了自己是誰。

在未遇見祝英台之前,他也曾是馬家的千裡駒,有著向國子學和更高遠未來奔馳的野心,有著絕不向任何命運低頭的高傲靈魂。

一往無前,永不回頭,那也曾是他的宿命!

小劇場:

“一萬錢?”馬文才冷笑著,眼神像電光一般向他射了過去。“你隻看到我買馬用了一萬錢,你可看見我為了讓那些高門子弟不去買它,要花多少錢?僅僅是遊說諸家交際之錢,早已超過五萬錢。”

風雨雷電:(腹誹)哪裡那麼麻煩,明明那些公子一看到它吃飽了亂蹬的樣子就直說它哪裡是馬明明是怪物跑了︿( ̄︶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