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卑躬屈膝(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3354 字 11個月前

就是讓他徹底喪失鬥誌,從此一蹶不振。外因永遠不能壓迫這種人的心智,隻有內因才能讓他們徹底被擊倒。

馬文才自己上輩子就是鬱悶死的,很了解該怎麼讓人鬱悶。

果不其然,梁山伯心中最為擔心之事被馬文才硬生生撕開,用一種最為殘酷的方式呈現在麵前,腦中便一遍一遍重複著那樣的場景,無法轉移開思緒。

馬文才眼看著他臉色由如常變得慘敗,又從慘敗變得漸漸漲紅,氣息也開始漸漸不穩,心中卻開始後悔了。

他還記得這梁山伯是嘔血死的,他不會本身就有什麼毛病吧?

他剛剛才吐過血,走點路都喘,萬一他說的痛快,把他氣死在當場……

不行不行,這兩人一路走著他突然吐血死了,說不清楚的就該變成他了!

馬文才剛剛還滿臉惡劣的笑容突然收起,變成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

“不過事情也不是毫無轉機,隻要在人人都看出魯仁是替罪羊之前找到放蛇的真凶,你就能保住你的名聲。”

丙科裡也不是全是傻子,魯仁大概是要被屈打成招兩罪並罰的結局很是明顯,偷盜本就是重罪,再來一個‘倒逆’,百分百沒命,說不得就會生出“物傷其類”的悲感,遷怒於梁祝二人。

這種人最容易被煽動推波助瀾,也最不容易被說服。

“找到真凶,談何容易。此人如此狡猾,熟悉西館諸人的作息,又步步緊逼,甚至可能算準了魯仁等與我有私怨的人要跳出來落井下石,有這般的心機手段卻拿來害人,顯然已經恨極了我等。”

梁山伯氣息越見微弱。

“會稽縣衙來的再慢,一來一去不過是一兩日的功夫,兩天之內找到真相,便是縣令親來也不見得能破案。”

這種手段也叫“狡猾”?真是見識太少!

見多了父親案頭刑獄案例的馬文才心中不屑。

縣令又算什麼,一縣之中,誰和誰偷情被捉,誰家丟了頭牛,都算是大案子了,能有刑獄之能的縣令有幾個?

若是酷吏便屈打成招結案,心腸慈悲點則是但凡有點懸案都往上遞,縣令來了,也就跟學官們一般問問究竟。

不過嘛,這點小事,倒難不住他……

“如果我說我有法子呢?”

馬文才趾高氣昂地看著梁山伯,笑得暢快極了。

這種“全世界都沒辦法隻有我,但是我就是不幫你”的感覺不要太美妙!

梁山伯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地看向馬文才。

“馬兄說……”

“那人是狡猾,不過也不是全無端倪。你若求我,願意從此為我馬首是瞻,我就救你一次。”

馬文才心中痛快,語氣也越發混賬。

若是祝英台在這裡,估計又要氣得半死。

“你求我……”

他挑了挑眉,微揚起唇角。

“求我就救你!”

看著麵前將無良紈絝子弟的做派學了個十足的馬文才,梁山伯心中不覺得屈辱,倒有些奇怪之感。

真正要將人打入永世不得翻身之地的惡人不是這麼為惡的,他們會看著你在痛苦中掙紮,表麵風光霽月卻在陰暗處頻頻伸出黑手,更不會在你即將陷入絕望之時突然跑來拉你一把。

之前那麼多話,不像是威脅或恫嚇,到像是對他提點什麼。

他對自己抱有成見顯然很久了,從一開始漠不關心到後來刻意交好,再到同居之事撕破臉皮,馬文才對自己似乎一直抱有某種奇怪的心結,那心結不像是純粹的那種士族對寒族的輕鄙,倒像是……麵對著不得不防備的競爭對手?

可正如他所言,他梁山伯從哪裡看,都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

他年紀太大,入不了國子學,和馬文才沒有爭奪“天子門生”的利害衝突;

他出身太低,三十歲前能做個縣令恐怕是極限,而馬文才起家便至少是個五品官員;

馬文才甲乙兩科皆是第一,丙科也在自己之上,甚至他身為士子卻精通騎射,自己連正兒八經的馬都沒騎過。

便是拳腳上,自己都沒辦法和他相比,一旦有了爭執,揍都要被他揍死,何況庶人衝撞士族,死了還白死……

怎麼看,這也太奇怪了?!

這種“我終於找到讓你求我的機會了”的得意場景,難道不該是一直被壓抑的人,終於找到宣泄途徑時才做的事情嗎?

這馬文才哪裡是在侮辱,簡直是把自己當做可以與他一敵的對手,實在是太高看他梁山伯了。

他究竟在哪裡讓他產生了危機感?

想到他為自己的仗義執言,想到他和祝英台吵架也要去西館護他,想到傅歧的“大姑娘”猜測……

梁山伯是個善於抽絲剝繭之人,他看著馬文才,眉頭一點點皺起。

這皺眉不語的樣子,看在馬文才眼裡,便是他終於感受到羞辱了,被自己氣得半死了。

梁山伯一點點地回想,想到他說“祝英台最好自己一間”,馬文才對祝英台莫名其妙的維護,再想到馬文才對自己有敵意卻一直刻意照顧他的腳步,怕他再嘔出血來,明顯不是真的想置他於生不如死的境地……

難道這馬文才,其實對祝英台有斷袖之癖?

防備他是因為吃味了?

不,不……

這樣維護家族身份的人,絕不會有斷袖之癖,更何況看他對祝英台倒不像是私情,有些像家中長輩嚴格管教子女。

那問題便不出在堅守士道的馬文才身上,而是出現在祝英台的身上。

什麼人不能把手跡露在人前,什麼人不能和彆人一間,什麼人必須要刻意維護不能有損聲譽,什麼人需要獵犬看家護院……

為什麼梁山伯和祝英台一間日後便要後悔,為什麼梁山伯和祝英台交友日後雙方都要有大麻煩?

馬文才和祝英台共處一室也要分割內外,之前是小屏,後來直接住在他們院裡,負氣之下搬回去住,也要和祝英台隔間而居。

祝英台睡相差又磨牙說夢話的那晚,到底暴露了什麼事情……

梁山伯越抽絲剝繭越是心驚肉跳,直覺中已經隱隱知曉自己似乎窺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一個馬文才明明氣度高華智慧出眾,卻一遇見祝英台的事,就連續失控的秘密。一個他憋屈至極卻無法口諸人前的秘密……

難怪“世人皆知衛夫人,豈有知李夫人者?”

難怪“隻有你懷才不遇?!”

祝英台可能是……

梁山伯為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倒抽了口涼氣,方才心中擔憂的身敗名裂倒算不得什麼了,現在滿腦子都被自己的猜測引得驚心動魄。

他的臉色變化實在太過驚人,那種嚇得驚慌失措恨不得抱頭鼠竄什麼都不管了的表情太過明顯,隻要有點眼色的人都看得出絕不是在作偽,馬文才當然也是看的真真切切。

哈哈哈,驚訝吧,屈辱吧,痛苦吧!

在尊嚴和生存的深淵中掙紮吧!

馬文才隻覺得這麼久時間來被“梁祝傳說”逼迫的憋屈感頓時一掃而空!

他最大的憋屈就是當年想找梁山伯泄氣時他已經死了,隻留了塊冰冷還帶有祝英台血漬的墓碑讓他更加憋屈。

如今梁山伯如此“奸猾”之人,居然也能在他麵前露出這般癡呆的表情,他真想把他此刻的表情給畫下來,每天看個痛快!

若他求了他,他日後便可以用這件事時時譏諷他,讓他再不敢在自己麵前擺出一副“我真不容易”的樣子。

不過看他這掙紮的樣子,肯定是不會求他的了。

唔,不求就不求,梁山伯倒黴了他更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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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在下求馬兄找出真凶,為梁某洗刷嫌疑!”

忽然間,梁山伯清朗釋懷的聲音讓馬文才一愣。

“在下,願從此聽從馬兄的吩咐行事。”

馬文才定了定神,看著麵前的梁山伯兩手拱合,俯頭到手,與地上對他恭恭敬敬行了個頓首之禮。

看著夢中經常出現的畫麵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看著梁山伯對他卑躬屈膝,馬文才嘴角的笑容越揚越大,幾乎從毛孔裡都散發出“我很痛快”的暢透之意。

“你既然如此識時務……”

馬文才笑的狂狷得意。

“我便大發慈悲,幫你這一次!”

小劇場:

本章提要如下:

馬文才:(狂狷邪魅)哈哈哈你求我啊,你求我!你求我我就救你!

梁山伯:(同情)這孩子大概是憋壞了,算了,讓他高興點吧。(點頭)好,我求你!

馬文才:(驚訝)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等等,你說什麼?

梁山伯:(頓首)我說我求你啊!

馬文才:(驚訝之後高興)哈哈哈哈他求我了,我好高興,哈哈哈哈等著我幫你啊!哈哈哈哈(內心:怎麼感覺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梁山伯:(擦汗)哎,怎麼感覺這孩子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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