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仰馬翻(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4097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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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隔壁傳來的咆哮聲,傅歧小心肝一抖,抓著梁山伯的袖子猶豫著開口:

“馬文才會不會掐死祝英台啊?聽起來怎麼像是打起來了?”

梁山伯正在做著甲科的功課,聞言抬起頭一笑。

“不會的。”

馬文才脾氣再怎麼壞,也不會打女人。

“你確定?”

傅歧聽著隔壁傳來“你給我滾”,忍不住身子又是一顫。

“吼成這樣,你確定沒事?”

“我確定沒事,有事祝英台會知道跑的。”

梁山伯無奈地說。

“不管怎麼說,全靠祝英台借了我錢才能渡過難關,拿人家的手軟,我現在都沒辦法看著他不管不顧了……”

傅歧有點後悔拿了那錢,讓自己和祝英台有了瓜葛,“我看馬文才現在對待祝英台,跟家裡阿爺教導不肖子似的,萬一來個‘棍棒底下出孝子’……”

梁山伯被傅歧的形容逗得身子直顫,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會,咳咳咳,好吧,好像也有點像……”

“是吧,果然還得去看看!”

傅歧心驚肉跳的聽著隔壁馬文才諸如“你再笑掐死你”、“你是怎麼能把養鴨西讀成四不像的”之類的咆哮,站起來的身子又沒出息地低了下去。

“呃,我覺得還是再等等?”

真要出了人命再去吧……

馬文才真的很可怕啊,千萬不能惹!

隔壁的咆哮聲太大,傅歧也沒辦法好好安眠,看著梁山伯居然還有好定力在寫字,傅歧對他也是佩服萬分。

“你這般努力,哎,看著我都有點臉紅了。雖然你上不了國子學,但有這樣的成績,推薦為一縣縣丞或主簿是足夠的,何必這麼刻苦。”

傅歧摸著頭,“每次看到你這麼讀書,就覺得我們這些高門子弟像是蛀蟲。”

“傅兄不必承擔家業,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說我刻苦,我看隔壁的馬文才之刻苦,不在我之下。”

梁山伯微微笑著:“連馬文才這樣的高門公子都在努力,我又有什麼資格偷懶呢?”

“你們兩個,哎……”

傅歧嘖嘖舌,“說起來,自你自己低了馬文才一頭之後,馬文才待你溫和多了,也願意處處照拂你,你除了跌了點麵子,好像也沒損失什麼。”

梁山伯認真地聽著。

“可憐甲科那麼多寒生想攀上馬文才,各個諂媚的很,此番見到你和他能共進同出,還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小心點吧!”

“我省得。”

梁山伯點點頭。“其實也隻是交易罷了,我願意幫他在會稽學館過的更加順遂,他日後會幫我一個小忙。”

傅歧怔了怔後,立刻意會:“你還沒放棄調查那件事?”

梁山伯沉默了一瞬,緩緩點頭。

“家父水性極佳,又熟悉山陰的地勢,怎麼會因為賑災落入江中淹死?當年那麼多衙役皂隸眾口一詞是家父自己掉下去的,可既然如此,為何之後又紛紛離開故土,遠走他鄉?家父死後,為何我家三番四次有人縱火,燒的片紙不存?家父當年調查的到底是什麼,他們要找到的是什麼?”

梁山伯表情越來越是冷酷。

“我如今地位卑微,根本沒有辦法調閱過去的卷宗,更沒辦法調查那些皂隸衙役的下落,可我當年便將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和來曆都記在了心裡。日後隻要有機會,隻要能找到一個,就能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

“你即便因明經而‘除吏’,和高門一般可以二十歲出仕,起家官也最多隻是個下縣的縣令,要熬到禦史之位,至少要等十年。就算有了機遇能入京,等十年之後熬到侍禦使,你恐怕都過了不惑之年,當年的皂隸衙役說不得都不在人間了,如何追查?”

傅歧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你有大才,你父親當不將這些陰私之事告訴你的家人,就是怕你們被牽扯進去。如今你已經不是當年任人宰割的孩子了,何苦非要再陷進去自找麻煩?這天高地闊,哪裡不能讓你施展抱負?”

“所以,我才交好馬文才啊。”

即便說起自己的“私心”,梁山伯的神色依舊坦蕩如常,“他是高門,起家不低,日後說不得便是‘天子門生’,他的一句承諾,抵得上我幾十年經營,和那個比起來,我如今低一低頭又算什麼?馬文才是君子,之前雖有誤會,可後來從未真正折辱過我、”

“說起來,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那天去要去祝英台住,吵成那樣?”傅歧好奇地眨巴著眼睛:“說說唄?”

梁山伯眼神一閃,腦中又浮現出祝英台揮就書牆、擲筆大笑的那一幕。

他搖搖頭,語氣低落。

“不能說。”

“好吧好吧,你們一個兩個都神神秘秘的,就連祝英台似乎都有秘密,一讀雅言就笑成那樣。”

傅歧嘰嘰咕咕:“彆以為我不知道,徐之敬突然去救人了也是你們搞出來的,劉有助養在館主小院裡,怎麼突然到處都知道他被神醫救了?你們兩個,賊精!”

梁山伯並不否認,隻是輕笑。

“梁山伯,如果你要追查當年的真相,這路真不好走。家父當年聽說你父親的事情還特意去過一趟山陰縣,最後什麼都沒說的回來了,可見牽扯巨大。若其中真有蹊蹺,你的仇人便非富即貴,否則不可能讓這麼多人紛紛離開故土,馬文才的建議沒錯,你須要練好身子骨。”

傅歧神色認真至極:“我家從小就打熬我們的筋骨,即便被人笑話‘將種’也在所不惜,就是因為這世道太亂,即便是握有部曲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安全,人總有落單之時。”

梁山伯歎了口氣。

他明明也是身高七尺的堂堂男兒,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覺得他身子虛弱?

尤其是馬文才,還經常一語雙關,似乎覺得他隨時可能吐血三升死過去。他又不是衛玠、潘安之流,從小也耕地劈柴,哪裡就弱成這樣?

至少他還沒和甲館不少塗脂抹粉,出入被人攙扶的士子一般吧?

難道不學武藝,就是弱質之軀?

那滿學館全是弱質之流了。

傅歧見梁山伯歎氣,還以為他是不願鍛煉身體,神色焦急地說:“你彆覺得我危言聳聽,有些人下黑手你根本防不勝防。如果是我和馬文才這樣的高門子弟,出入至少七八個隨從,你看馬文才身邊那四個練家子,輕易不會讓人得了馬文才的便宜。”

“我現在雖被召回了家人,以前伺候的侍從也都是家中武士家將,就連褚向那個被家中排擠的小可憐都帶著兩個武士,徐之敬還有刀兵護衛,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不學點騎射怎麼行?”

他頓了頓,有些不甘心但還是說著:“如今館中請的騎射先生是真正有本事的,雖不知騎術如何,可箭術不弱,尤其是一身護身功夫,比我傅家家學還要厲害,你要能得了他的好處學會一兩手防身功夫,彆的不說,下黑手的肯定得不了你的便宜。”

梁山伯和傅歧認識多年,知道他拳腳上從來不服任何人,就連馬文才跟他打的難分難舍他也說是自己為了照顧他情緒讓著他,可他現在卻誇那騎射先生的護身功夫比他傅家絕學還強?

想起那一直冷著臉的騎射先生,梁山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有些將信將疑地問:“那個姚參軍,真有這麼厲害?”

傅歧想起自己不知怎麼就被他摔了個大馬趴,忍不住眉頭直跳,嚴肅地點了點頭:

“不是我小氣不教你我家的武藝,我家的本事是童子功,得從小打熬身體,你現在年紀太大,筋骨已經不行了。但戰場上殺人的本事,和我們平時練武的本事是不一樣的。他的武藝走的是實用一路,講究一擊斃敵,絕不拖泥帶水,這樣的功夫對人的天賦要求不高,更講究經驗和技巧,畢竟軍中素質有強有弱,人人都能靠自己的鍛煉獲得殺敵的本事。雖說一開始辛苦點,隻要身子骨不差,得了章法,學起來是事半功倍。”

梁山伯聽到“戰場上殺人的本事”時就有些臉色發白,他雖然自詡不是什麼弱雞一樣的人物,可和大部分讀書人一樣,也是不愛動的。

至於騎射,連驢都沒的他,更彆說騎馬了。

至於“殺人的本事”,自是想都不敢想,就算身負血海深仇,他也寄望的是能將惡人繩之以法,從沒想過用私刑,和那些惡人一樣殺人放火。

想到這裡,梁山伯苦笑著跟傅歧說:“你以為我不想強身健體?可那騎射課,我真是上不得啊……”

“為何?”傅歧也是納悶,“說來也是奇怪,照理說這樣好本事的人來了館中,識貨的應該都去學上幾手本事,怎麼自他來後,騎射課上的人越來越少,聽說除了剩下十幾個有心行伍的寒生,已經幾乎沒有士子去上騎射課了?”

梁山伯回想了下自己上的唯一一趟騎射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壯著膽子吞吞吐吐:“傅歧,我和你說一件事,你聽了不要生氣。”

“什麼?”

傅歧莫名其妙。

“你這幾日不是奇怪沒什麼大黑回來總是一身泥土,而且累得像是跑了十幾裡地一樣麼……”

梁山伯苦著臉。

“你知道?你知道還不告訴我?”

傅歧一聽到關於大黑的事情就瞪起了眼睛。

“不是不告訴你,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梁山伯為難地皺起了臉:“你那大黑,不是看起來像是累得跑了十幾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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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梁山伯為難地皺起了臉:“你那大黑,不是看起來像是累得跑了十幾裡地,而是真的一直在跑……”

“啊?”

“那新來的騎射課先生,每日上課之前必要做的,是讓學生圍著小校場跑上五圈。因嫌棄學生們跑的慢,就……就……”

梁山伯頓了頓:“就放‘惡犬’去追他們。”

傅歧身子一僵,臉上漸漸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你那狗每天都會跑到小校場去。大黑是獵犬,長得凶惡,跑的又快,誰跑圈落後了就要被一陣亂咬,雖沒咬到人,隻是撕扯衣衫,可衣衫不整又加上惡犬撲人,嚇都要嚇個半死。我隻去了一次,看到是大黑在追人,嚇得就跑回來了……”

他是親眼看到大黑怎麼撕開活雞的。

“所以,你那大黑,咳咳,每天滿身泥土回來……”

“竟敢使喚我家大黑?”

他話音未落,傅歧已經“唰”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麵色漆黑猙獰。

“兀那參軍,等小爺我跟你沒完!!!”

小劇場:

大黑:(哭)我是狗啊,每天要人溜啊!滿地奔跑才是我的宿命啊!養在院子裡什麼鬼!

大黑:(哭)我是馬啊,每天要人溜啊!滿地奔跑才是我的宿命啊!養在馬廄裡什麼鬼!

姚華:(愛屋及烏)……真可憐,算了,你就和大家一起快樂的奔跑吧!

眾學子:撕心裂肺.jpg

大黑:猛虎出閘.jpg

梁山伯:(冷汗)哦嗬嗬,我還是回家躺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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