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郎情妾意(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22806 字 10個月前

姚華在一陣哀嚎聲中指了指前麵的校場:“跑精神了,再來練臂力。”

祝英台以為教騎射就是先從拉弓射箭開始,沒想到會和前世的體育課一樣一來就先跑步,忍不住臉色發白。

她看了眼小校場的範圍,就算再“小,”一圈下來至少有兩百米,五圈……我的天,五圈一千米?

她的腿肚子也開始發抖了。

祝英台還沒要求什麼,姚華就已經先為她開好了後門。

“你體質不同於他們,能跑幾圈跑幾圈吧。”

姚華看了她一眼,很理所應當地說:“你跑完了就到我身邊來休息。”

“這不公平!”

傅歧看姚華不順眼,不顧祝英台地猛瞪,大叫了起來。

“憑什麼他能跑幾圈跑幾圈,我們要五圈?”

“就是就是!”

“為什麼我們要跑五圈。”

“因為他的根骨不適合練武啊。”姚華眨了眨眼,“你要覺得不公平,他跑不完的你替他跑了吧。”

“你!”

傅歧氣的半死,突然被身邊的梁山伯拉了拉袖子。

“你拉我乾嘛!”

“祝英台身體不好,應該是有心疾。”梁山伯壓低聲音,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就彆惹事了。”

心疾?

傅歧呆了下,看了眼麵色紅潤的祝英台,半點都不相信。

但他還是沒再嚷嚷。

“我,我覺得我能跑的下來,就是有點慢。”

祝英台不知道姚華為什麼會為他開後門,想來大概是因為那首《木蘭辭》,但她卻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照顧”。

她以前雖然不是什麼元氣少女,可考試體育課也是必考的,八百米她跑的下來,想來一千米也就是那個,稍微,累一點?

她沒什麼底氣地又補了一句:

“你們不嫌我慢就行了!”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

姚華笑了笑。

“你這樣已經很好了。”

祝英台的臉,又一次唰地紅了。

傅歧在乙科一直是說一不二,他沒鬨了,上課的學生們也就沒有跟著鬨騰,加上祝英台說了自己能跑完,隻是有點慢,所有人便活動下手腳準備跑圈,卻見姚華撮指為哨,一隻細長的黑色獵犬從馬廄裡跑了出來。

“大黑!好你的姚華,我的大黑果然是在你這裡!”

傅歧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升了起來。

“你不經過我同意就用我的狗?你問我的意見了嗎?”

“我不是從你的院子裡偷來的。”

姚華無辜地說:“它自己找來這裡的,我見它善於奔跑,就讓它每天陪著學生們一起跑圈。你這是獵犬,每天不跑上足夠的路,會身體衰弱而死的。”

“你聽你胡言亂語!”

傅歧卷起袖子,給了馬文才一個眼色,找個由頭就要上去乾架。

“你欺人太甚!”

旁邊圍觀的學生有許多已經被姚華每日縱狗惹得滿肚子怒火,加上尚武之人性格本就外放,如今見乙科小霸王要對冷麵大魔頭動手,一個個吹哨的吹哨,喝彩的喝彩,唯恐天下不亂。

傅歧已經卷起了袖子,頻頻遞給馬文才眼神,遞的眼皮子都要抽筋了,那馬文才還是毫無所覺一般,在原地一動不動。

其他人以為傅歧是邀請馬文才一起對付姚華,也有不少人聽過馬文才武藝不在傅歧之下,眼神更加期待。

見傅歧左右眼都快眨出眼淚來了,覺得這一幕實在是幼稚的馬文才心中一聲歎息,終於還是開了口。

“姚參軍說的沒錯,獵犬難於豢養,除了保證每天的肉食,足夠的活動也是必須的,如果你長期把它養在院中,很快它就不是細犬,而是肥腸了。”

傅歧難以置信地看向馬文才,似乎是沒想到馬文才會為姚華說話,他舉起的拳頭就這麼僵硬了一會,最後還是慢慢放下。

“算了,既然馬兄為你說話,我就不為難你了。大黑我自己會溜,日後不勞你‘費心’,你也彆老是騙它來小校場了!”

傅歧趾高氣揚地對姚華丟下這句話,伸手一拍巴掌。

“大黑,跟我一起去跑圈!”

可他雙手連拍了三四下,大黑依舊蹲坐在那裡,伸出長長的舌頭看向姚華,等候著後者的指令。

至於傅歧的叫聲,根本是置若罔聞。

眼見著傅歧臉色鐵青又下不來台了,梁山伯不忍直視地一拉他的袖子,低聲說:“大家都開始跑了,你也彆老盯著狗了,我們趕緊也去跑吧!”

再站下去,他真怕傅歧尷尬到當場自儘啊……

傅歧沒想到自己養的狗居然不理他,失魂落魄地被梁山伯拉著跑了起來,頻頻回頭,看著姚華以哨聲為令,指揮著大黑去咬落在最後之人,幾乎覺得自己眼睛看錯了。

就連馬文才都說自己隻會用狗,可這叫做姚華的參軍一天都沒有養過大黑,卻能用哨聲指揮它突左突右,猶如大將軍指揮自己的卒子一般,這教他心中怎麼能平衡?

更彆說所有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明明大黑是他的!

是他的!

馬文才因借助在傅歧屋裡欠過他人情,所以被他懇求後才會來上這騎射課,可如今跟著一群寒生在小校場跑圈,身後還有獵犬狂吠之聲、哭爹喊娘求饒之聲,幾乎跟菜市場一般喧鬨,他麵子實在有些架不住,隻覺得這一切都蠢哭了。

他體力不弱,從小也刻意鍛煉過腳力和耐力,所以此時跑起圈來,倒一點也不吃力,讓人意外的是祝英台和梁山伯居然也能跑下來,梁山伯是男人也就算了,可祝英台能氣喘籲籲地跟上就實在讓人意外,說不定她說沒錯,慢是慢點,跑五圈應該也沒問題。

但他的樂觀估計從大黑加入跑圈後就消失了。

隻見大黑一下場,祝英台便神色驚恐,隻要犬聲一吠,她就幾乎是抱頭鼠竄地跑到他或梁山伯的身邊,靠他們的身體做掩護離那狗遠遠的,可見怕狗怕成了什麼樣子。

那邊姚華正一心指揮著大黑追趕掉隊之人,祝英台又混在人群之中,沒注意到她的異狀,馬文才見她一驚一乍連續摔了幾腳,心中有些煩躁,就想上去跟姚華理論一番,看能不能不要用狗。

隻是他腳步還沒邁,校場上情況卻突然變了。

原本還能不緊不慢跟在人群之中的梁山伯,卻好像體力用儘一般慢了下來,漸漸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每當祝英台要跑到大黑身邊時,梁山伯便會落在最後,那大黑自然是向他撲去,於是“驚慌失措”的梁山伯便會漸漸將狗帶離祝英台身邊,而劫後餘生一般的祝英台自然是趁機大步跑開有狗的地方,完全沒注意到她為什麼突然會“安全”了。

等祝英台離開了,梁山伯的腳步又會陡然加快,往前超上幾位擺脫掉大黑,但是始終墜在隊伍的最後,不停地重複被大黑追、受到刺激加快速度跑開,再被大黑追的過程。

如此幾番後,姚華似乎也看出了什麼,一聲長哨把大黑叫到了他的身邊,引得所有學生紛紛意外,但沒有那惡犬撲人,他們卻完全不敢因此大意,因為姚華要親自下場更加可怕,一個個生怕姚華會親自盯人,隻能使出吃奶的勁兒跑,這一日跑圈的時間竟比平時用的更少一點。

半刻鐘過去後,馬文才見祝英台已經沒有最先的惶恐了,實在不耐煩再兜圈子,腳下一個發力,第一個跑完五圈。

在他過後,傅歧等幾個學子陸陸續續也跑完了五圈,開始在場邊休息。

大黑一直沒有下場,祝英台雖然跑的很慢,但居然不是最後一個跑完的,有個比祝英台還矮的瘦小學子最後一個跑完。

在梁山伯被咬之前,他一直是被狗咬的最多的,褲子都被咬下來幾回,如今順利跑完之後立刻往地上一攤,向著梁山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可惜梁山伯沒接受到他感激的目光,剛跑完的他正在被傅歧調侃。

“你還說你身子不弱,剛剛給大黑追的!嘖嘖嘖,它每天吃的雞還是你做的呢,真是白心疼它了。”

傅歧拍著梁山伯的肩膀,說著說著突然又高興了起來:“它這麼剛正不阿,一點都不徇私,隨我!”

馬文才恰巧從他們身邊過,聽到傅歧調侃梁山伯體力不行時忍不住一聲冷哼,和他們擦肩而過。

“他哼我乾嘛?”

傅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馬文才剛剛是不是笑話我自吹自擂了?”

“沒有,傅兄想多了。”

梁山伯好脾氣的笑笑,看了馬文才的背影一眼。

他應該沒有發現吧?

畢竟姚參軍將那狗喚回去的很快。

說起來,祝英台是為何得到了這位騎射先生的照顧呢?他居然會讓她能跑幾圈就跑幾圈,後來又似乎是看出她怕狗,一直讓大黑伏在他腳下不動,明顯是為了照顧祝英台的樣子。

不僅如此,祝英台明顯是不好動的人,因為動物的毛發會讓她全身紅疹甚至咳嗽,也一直不肯上騎術課,甚至家中連騎裝都沒為她準備,今天穿的還是臨時用馬文才的勁裝改小的。

那她為何獨獨要來上這騎射課?

梁山伯滿心疑惑地向祝英台看去。

驀地,看到祝英台望向姚華的視線,他的後背一僵。

他性子通達,與人的情緒變化最為敏感,否則也不會猜出祝英台會是女兒身,繼而和她保持距離。

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即便是對著馬文才這樣的名門公子也應對自如的祝英台,居然會因為那姚參軍低聲詢問了什麼就紅了滿臉?

不僅僅如此,她抬頭看向姚華的眼神,明明是充滿了仰慕和喜愛的神采!

完全就是少女懷春一般?!

是姚華發現了什麼,在勾引祝英台嗎?

還是祝英台自己單方麵生出了某種好感?

馬文才像是護著自家妹妹,不,像是護著自家女兒一般護著祝英台,竟然沒察覺出祝英台對這位騎射先生所生出的特殊好感嗎?

他那種對於自己的防備和警惕呢?在這一刻通通失靈了嗎?

梁山伯難以置信地向著馬文才的方向張望,想看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站在祝英台身側的馬文才似乎毫無所覺,不但完全沒有注意祝英台看向姚華的眼神,反倒和姚華說起話來。

馬文才素來高傲,也極少服人,可和姚華說著說著,竟和祝英台一般,眼神中有了欽佩的神色。

看見馬文才的神色,梁山伯心中的震驚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最終變成了認命的一歎。

他與祝英台結交便是攀附權貴,因為他出身太低又身無長物,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另有圖謀。

姚華雖不知什麼出身,可明顯也是養尊處優養大,禮儀做派和尋常庶人大為不同,能這把年紀當上參軍,大抵陣中衝殺的本事也不弱。

祝家莊尚武,祝英台喜歡這樣的少年英雄,若對方出身不低,馬文才為何要從中阻擾?

看著馬文才對祝英台的眼神毫無所覺的樣子,他自己恐怕還未識情愛是什麼東西,否則少年對心上人的情緒最是敏感,怎會視若不見?

罷罷罷,傅歧說的沒錯,什麼事一碰上祝英台就會變得奇怪,他明明是心如止水之人,為何如今卻頻頻自怨自艾,即便是出身不好,他以前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

大概是身體跑累了,腦子就越發活躍,老是想一些有的沒有的吧。

梁山伯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最後看了那三人一眼,朝著自己等會兒練騎射的五花馬走去。

***

校場邊,姚華讓大黑到一邊玩耍,笑著向祝英台和馬文才走去。

“沒想到你能跑完,你看起來這麼柔弱。”

姚華看著麵前的祝英台,誇獎道:“毅力不錯,是可塑之才。”

祝英台剛剛跑的像是小命都要跑掉了,卻堅持跑完了全程,鬼知道怎麼跑下來的。

那時她隻覺得再不跑完就要被狗嚇死了,眼裡隻能盯著前方一直跑。

“哎,我怕狗,碰到牲畜的毛發還會發疹子,為了不被狗咬,隻能拚了命跑啊。”

如今想想,能跑下來,還真跟狗有關係,就是這辦法太殘酷了。

“原來是這樣。”

姚華了然地點了點頭。

“那你下次跑圈的時候,我就不放大黑了。”

他辛苦點,自己下場盯人吧。

“真的?!”

祝英台高興極了,連忙確認。

“當然。”

姚華的目光從祝英台纖細的骨架上掃過,笑得意味深長。

“對我來說,你是特殊的。”

完了完了完了……

她又被撩了!

祝英台心怦怦直跳,連耳根都紅了。

見到祝英台和姚華在說些什麼,馬文才走了過去,好奇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我在和姚先生說我怕狗,而且對動物毛發敏感,姚先生說以後我跑圈的時候就不放狗了。”

祝英台連忙言簡意賅地解釋。

“是嗎?”

聽到不用跟蠢狗一起跑步,馬文才也鬆了口氣,對他露出了微笑。

“姚參軍倒是體貼,也免了祝英台被狗咬。”

“大黑不會隨便咬人,我放狗也不是為了嚇唬你們。”姚華怕他們誤會,解釋著:“人在驚懼之中時,會在一瞬間激起自身的潛力,完成許多原本做不到的事。而隻有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才能獲得信心。”

姚華看向麵前摩拳擦掌準備去牽馬的學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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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館中許多學子其實很有天分,可他們有許多在讀書上並不比彆人出眾,隻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所以才來練騎射尋找其他出路。他們在讀書時受到了打擊,便不覺得自己能練好騎射,來了也態度敷衍,不過是混混日子。我隻能用其他法子讓他們看清自己。”

他平靜地說著自己的意圖。

“跑圈雖然枯燥,可人在奔跑時精神最為集中,也是最快提升體魄的辦法。”

“原來如此。”

馬文才有些意外。

“你教書倒是認真。”

會稽學館並不重視騎射,或者說沒條件重視騎射,之前招來的先生一直是來糊口的,什麼本事都稀鬆尋常,彆說傅歧看不過去,連他來上過一堂課都有揍人離開的衝動。

不說彆的,之前那位騎射先生居然用玩具小弓來教導學生,隻為了人人能射中靶心,充作自己教導上的“成績”,豈不就是把人當傻子一般?

這參軍來教書,居然是真的想要認真教學生些什麼,就足夠他意外了。

馬文才性子高傲,可有一點和所有士族一樣,他很尊師重道。

對於認真想要教導好學生,也有能力教導好學生的老師,馬文才往往也會給予對方尊重。

在此之前,姚華在他的心目中不過是“欠錢的窮酸武夫”……

可從這一刻起,他開始對他改觀。

小劇場:

祝英台:(內心掙紮)我告誡過自己在學館絕不談戀愛!絕對不早戀!

“當然。”

姚華的目光從祝英台纖細的骨架上掃過,笑得意味深長。

“對我來說,你是特殊的。”

祝英台:(已經瘋了)嗚嗚嗚嗚我不要早戀,更不要師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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