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稍顯冷淡地回答,讓追電遞上送彆禮物。
他現在囊中羞澀,也沒辦法給什麼好東西,找了一本兵書的善本用書匣裝了,他收存的兵書不少,每一本都看過背下,這一本善本對他來說隻有古籍的價值,隨時可以默寫出來。
姚華知道他對自己有很大的戒備之心,也沒有特意示好,接過書匣,再一次跟所有人告彆,牽著馬、領著陳思,便向著山下而去。
看著他漸漸離開的背影,梁山伯歎了口氣。
“有如此才能的將軍,卻依然要為了幾貫錢想法子糊口,這世道如此艱難,我等又有什麼資格不努力?”
“看他言行,應當出身將門,家中有武藝傳承,這樣的人會要出門糊口,恐怕是家門敗落了。”
傅歧也跟著歎了一句,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收起了臉上的同情之色,默然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會稽學館裡恐怕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騎射先生了。”
祝英台難過彆開臉。
以後的騎射課,再也沒人抱她上馬,也沒有人溫柔的為她解下衣袍鋪上;新來的先生也不會為她單獨製作小弓、小箭,大概剩下的隻有嚴厲的批評吧。
誰叫她是武力渣。
馬文才卻是看著姚華的背影,思考著子雲先生為何不混入學館送馬的隊伍去淮南,照理說姚華名義上的身份和能力都比自己更適合這個任務,就算不能帶太多人,以“學館教習”的身份帶著一堆人也足以勝任。
還是說,子雲先生之前已經調查過姚華的背景,對王足並不報以信任?
還是因為姚華是受會稽郡府委托的,所以子雲先生不好乘這個東風,怕被更多人注意?
“馬文才,你在想什麼?”
回了學舍,祝英台看著若有所思的馬文才,忍不住發問。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去趟浮山堰。”
馬文才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
“總覺得不去看看,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啊。”
“去浮山堰?”
祝英台一愣,而後聲音猛然拔高。
“去浮山堰!”
“我家祖母的田產都在淮南地方,現在這些田產都是由我打理,雖然說管事們報災報的不厲害,我總覺得有些不太放心。而且如果水災太重,還要給今年沒辦法過冬的佃戶減免租賦,可家中管事要趁此貪墨克扣,那就不是謀財而是害命了,所以我不去親自一趟,總是不放心。”
馬文才慢條斯理地說著自己想出來的理由,為接下準備離開學館做好背書。
“而且……”
他閉了閉眼,眼前是浮山堰上下冤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一般的景象。
是他決心不夠。
是他能力太弱。
當年的景象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逼著他不得不去直視。
“……我想去看看,看看那些百姓。我經曆的事情太少,總是在閉門造車,不看到真正的人間百態,我這輩子也就是井底之蛙。也許會有危險,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總歸是種曆練。”
他看著露出敬佩表情的祝英台,輕聲說道。
“所以,等先生回來,我就請假出去遊學幾月。”
“帶上我!”
祝英台幾乎是立刻奔上前來,雙眼裡閃動著期盼的目光。
“馬文才,帶我一起去!我總覺得我有用的,我那些煉金煉丹的法子,也許有用的!”
“你……”
馬文才正準備說這趟出門太遠有危險,腦子中某個念頭突然一閃。
雖說祝英台和他現在也算是“盟友”關係,日後說不得要綁在一起賺錢,可她畢竟是女人,而女人,總是要出嫁的。
嫁了人的女人自然偏向婆家,到那時就算兩人出了什麼成績,他又如何能保證祝英台的婆家不會輕而易舉地摘取他們辛辛苦苦得來的成績?
祝英台今年十四,即便女扮男裝也撐不住幾年,她的身量總會長開,曲線也會開始玲瓏,童音褪去後會有尖細的女聲出現,更彆說在士族女子普遍十六歲成親的梁國,也許他剛剛去了國子學,祝英台已經被召回家嫁人了。
到時候一個在深宅後院,一個在京中求學,一男一女互通書信都算是驚世駭俗不知廉恥,更彆說經常見麵,商量什麼經營之策。
等他枝繁葉茂,足以撐住全局,至少要等三四年。若想要一步登天,自己握有兵權,除非要等到合適的時機,不能全靠陳慶之。
到那個時候,祝英台說不定孩子都滿地跑了。
女人不似男人,年幼時再怎麼心比天高,一旦兒女繞膝,夫妻恩愛,雄心和野望說不得早已經磋磨乾淨。
除了自己委屈一點娶了她,似乎找不到可以解決的辦法。
女人真麻煩!
馬文才看向麵前坐著的少女,突然有些頭痛。
在這一刻,馬文才恨不得祝英台就是個男人。
“你看著我皺眉乾嘛?彆看我這樣,其實我知道的東西很多的,真的!”祝英台以為馬文才是看不上她小胳膊小腿,連忙拱起手臂推銷自己。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你為何要去浮山堰?那裡現在應該沒什麼好看的。也許滿地浮屍,也許瘟疫橫行,也許有暴民作亂……”
絕不是一個女兒家該去的地方。
“我想出去!”
祝英台雙手合掌拜了拜:“求你了馬文才,我家人隻讓我來讀書,根本不給我出學館,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就被‘請’回家了,除了祝家莊和學館,我什麼地方都沒去過,除了館中的學生,我沒接觸過多少人。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跟養在籠子裡的鳥似的,可要衝破鳥籠出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又是想見見不一樣的風景嗎?
她的身子已經有些微微顫抖:“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沒學好,乙科好多課都馬馬虎虎,甲科還是插班,我路上不會偷懶的,等我回來,我一定拚命補上,你讓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的眼神已經不是希望,而是渴求了。
聽到要上課,馬文才心中一凜,立刻考慮起其中得失。
她這樣的性子,就算不去惹麻煩,麻煩也會來惹她。她性子和善又耳根子軟,有事就會去找彆人商量不會自己扛著,傅歧那樣的明顯是靠不住的,把她留在學館裡,萬一他走個幾個月,梁山伯趁虛而入……
就算梁山伯忌憚些什麼,說不定還有王山伯,江山伯的。
對了,還有那個眼睛小的胖子,在乙科的時候就對她百般奉承。
上輩子她能不拘門第和梁山伯情投意合,這輩子……
!!!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奇貨可居”,出門一趟回家生孩子去了,他到哪裡哭去?
“我得和家裡商量商量,畢竟我也要靠家中護衛和門客保護,不知道帶你方不方便。”
馬文才不能馬上應諾,畢竟還有子雲先生那邊。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太棒了!”
祝英台大喜過望,看著馬文才的眼神恍如見到了親人一般。
“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嗎?
馬文才看了眼祝英台,心中有些譏諷地一笑。
他不是什麼好人。
他隻是拚命抓住一切機會,去博得彆人的好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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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奇貨可居”,出門一趟回家生孩子去了,他到哪裡哭去?
祝英台:(麵無表情)想不到在這裡還要遭遇女性職場危機。
梁山伯:(無奈)在下並不會趁虛而入,在下一向光明正大。
馬文才:……走走走,趕緊把祝英台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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