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欺世盜名(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2684 字 11個月前

“他們真是騙子!他們手上都有人命!”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施家家主聽到人命,越發覺得臉上不好看,對著幾個衙役說:“還不把他拉走?在我家門前撒野,是覺得我施家沒人了是嗎?”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孩子是個打漁的,不是什麼訛人的無賴,我們這就走,不勞您費心。”

胡皂班又扯了幾下那孩子,見他雙眼都紅了,眼睛隻死死地盯著那英姿不凡的青年道士,立刻知道要遭。

隻見他眼神一遞,四五個皂吏立刻會意地一把撲向那少年,抱手的抱手,壓腿的壓腿,還有人從腰間掏出逮捕犯人的繩子,想要將這少年就在門前五花大綁帶走。

這番變化莫說那少年,連圍觀的百姓都沒想到,剛剛還義憤填膺的,見真動了手,表情倒不安起來,齊齊退開。

那少年也沒想到自己明明是皂隸來抓騙子的,卻被皂隸們綁了,他力氣大,人又有凶悍之氣,口中“啊啊啊啊”的狂叫著,幾個皂吏居然按不住他,反倒被他踢了幾腳,痛得罵了幾聲“狗崽子”。

“他們就是騙子,你們不抓騙子,卻抓我這個好人!”他一邊劇烈掙紮,一邊大叫:“那幾個道士前段日子給了我娘一碗符水,說是能安神,我娘給我我得病的弟弟喝了,沒幾天就死了!”

“唔唔唔,唔唔唔!”

“法生你彆喊了,我這是在救你啊!”

胡皂班壓低著聲音去捂那少年的嘴,聲音越發急促低沉。

“好漢不吃眼前虧呐!”

他是遭了什麼孽,就為了幾條魚,惹這麼大麻煩!

可惜這少年完全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眼神如同凶獸,直盯著那江道士。

他正在變聲期中,聲音嘶啞難聽,如今被衙役按住了嘴卻拚命叫喚,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拉破了的風箱,聽的人越發難受。

“你這少年好不講理,我拿符水給你娘的時候,就已經告訴她你弟弟無藥可醫。隻不過你弟弟年紀太小,得了病因恐懼而擔驚受怕越發憔悴,你娘也備受折磨,我才好心給他碗符水哄他是神水,讓他能安心睡覺而已。”

江道士似乎也被這指控氣得不清,滿臉憤怒地站在原地訓斥。

“你不弄清來龍去脈就血口噴人,一路到處散播汙蔑我等的假話,現在還找了衙役來對付我等出世之人,簡直是狠毒!”

他這個分辨之言說的有理有據,施家家主原本有些驚疑的神色漸漸又恢複如常,直接喊管事的去找家丁。

這個叫法生的少年,能被壓迫住手腳卻不見吃虧,幾個人都壓不住他,再看手腳踢動的動作,也不是全無章法,否則真是個尋常的少年,早就被架走了。

傅歧好武,自然一下子看出了其中的奧妙,“咦”了一聲,倒有些不忍了,下意識去看馬文才。

“我們就這麼看著?”

祝英台臉色也不好看,要不是子雲先生反複叮囑不要惹事,她早跳出去了。

可即便是這樣,她現在胸中也猶如有一腔烈火,恨不得出去把這些騙子用化學溶液燒個乾淨。

“我們現在插手這事倒是容易,可我們是過客,拍拍屁股就走的。我們要當麵打了這麼多人臉救了他走,反倒給這少年惹禍,看他的樣子,就住在長城縣裡,還有家人,我們走了,他更艱難。”

馬文才雖是吳興太守之子,在外麵卻從不招搖。

“我快嘔死了!”

祝英台身子氣得直抖。

幾人都是少年人,尤其是傅歧,一看到這個場麵就想起自己在甲舍打架被虞家人一擁而上吃了大虧的事情,幾個人情緒都有些變動。

唯有徐之敬沒什麼神色變化,但看向幾個道士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麼有興趣了。

“我看那幾個衙役動作雖大,手上卻有分寸,應該是和那少年認識的,不會讓他吃虧。”

梁山伯家在“吏門”,對這些門道清楚,安撫著焦躁的傅歧和祝英台。

“你看他們以大欺小,其實大概是怕他吃虧,想著由頭要帶他走,隻不過這少年太倔,不肯接這個好意。”

“沒聽他說什麼嗎?一條人命啊,要是你,你能甘願?換了我,天涯海角也要把這群人抓住。”

祝英台捏著拳頭,眼神極為少見的犀利堅決。

是啊,怎麼能甘願?

梁山伯眼神一黯,心中苦澀。

馬文才見這少年這麼倔,再這樣下去,那些皂吏們有些香火情也要惱怒不管了,轉頭吩咐了疾風幾句什麼。

畢竟這是在吳興郡,真弄出什麼義憤之下鋌而走險的事情,倒是小事變大了。

這事情變化如此之快,許多剛剛還狂熱的百姓此時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也不急著去拉“天師”去給家人治病了,還有怕真惹出什麼麻煩來的,已經趁亂走了。

更多的人在指著施家和那幾個道士指指戳戳,小聲議論。

之前還被敬若天人的道士們刹那間又被送下了神壇,有幾個道士眼神陰鷙地看向那少年,那姓江的道士卻暗暗搖了搖頭。

叫“法生”的少年雖然頗有武勇,力氣又大,可施家也派了家丁出手,也就占不到什麼便宜了。衙役雖會留手,這些施家的家丁卻不會,沒有一會兒,那少年就被五花大綁,連嘴裡都被塞了東西,給活生生架在了原地。

皂吏們本就不願蹚渾水,法生這麼犟,差點連他們都連累了,這些人也大多也都不想再管了,任由施家尋機將他綁了。

“胡皂班,老夫和長城令也算小有交情,此事便是你們縣令親來,也不會派衙役來我家門前直接提人,不知會我一句就帶走,未免太看不起我施家人。”

施家家主冷笑。

“我家夜夜被鬼祟敲門,每次開門卻四下無人,當初想要找衙門借人晚上替我看門,卻被你們縣令以‘宵禁不可隨意出動’拒絕。如今老夫好不容易找了高人斬妖除魔,你們卻來拿騙子這套惡心我,但凡你們願意替我看家,又哪裡有我去找江天師的事情?”

“我們也是聽令行事。”

胡皂班咬著後槽牙低頭服軟。

“這小子我也不私拿了,你們提回去吧,我隻有一條,你們拿他回去後,務必要給我個交待。否則人人都能和他一樣在我家門前撒野,我少不得去趟烏程……”

“不敢,不敢,一定給使君個交待!”

聽施家要去吳興治縣的烏程,那就是攸關自家縣令的前程了,胡皂班哪裡還敢輕拿輕放,命左右提起那少年就走。

這一場鬨劇以施家門前圍來的諸人不歡而散、少年被衙役提走眼見著要給個“交待”而告終,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此起彼伏幾乎讓人應接不暇,等到那門前的法案開始被撤開了,幾個少年還有些情緒難平。

“我算是活生生見到了什麼叫仗勢欺人!”

祝英台臉色怒色最甚。

“那人被提回去還不知道要被怎麼糟蹋呢!”

“不是說吳興尚武之風最盛嗎?就沒見幾個拔刀相助的!小爺剛剛差點都想卷袖子上了!”

傅歧是最暴烈的脾氣,可這口氣也硬生生堵著出不來,把自己堵了個半死。

梁山伯這樣的事也不知見過多少,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再看見施家門前的道士們居然向他們追了過來,心中就越發嫌惡。

“公子,那幾個人過來了。”

細雨和追電不動聲色的護在不會武的祝英台和梁山伯身前,徐家的刀衛也按住刀柄隨時準備拔刀,眼神戒備的看向以青年為首的道士們。

那些道士們似乎也是見慣了高門貴人的,姓江的那個在離馬文才他們一丈遠的地方就停住了,其他人也都沒有再往前一步。

“你們來,所為何事?”

細雨輕叱。

江道士向諸人微微躬了躬身子,行了個道禮,禮數倒是全了,可完全不回答自己的來意。

這江道士也是好城府,身邊幾個少年的眼神或疑惑或防備或嫌惡,可他卻視若不見一般,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後,就定定看著為首的馬文才。

他看向馬文才時目不轉睛,眼神之熾烈,幾乎稱得上無禮。馬文才身邊兩位侍從哪裡見得到對方如此冒犯主子,當場就要拔出兵刃。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道士敏銳,就在衝突一觸即發之際,這姓江的道士突然語出驚人。

“這位公子,我見你渾身煞氣籠罩,印堂間也隱隱有黑氣翻覆,似是有大劫將至,不知可否借步一敘?”

見這道士如此作態,馬文才心中最後一絲擔心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嘴角當即揚出個譏誚的弧度。

他看了眼麵前的道士,默然無聲地抬手將額間的係帶解開,露出額間一顆鮮紅的朱砂痣。

朱砂痣一露,幾個道士紛紛露出見了鬼的表情,剛剛才說馬文才印堂間“黑氣翻覆”江姓道士,一張臉皮也是忽紅忽青。

他們臉色越是難看,馬文才就笑得越發惡劣,於是他挑了挑眉,嘴唇翕動,乾脆利落地吐出了兩個字:

“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出差回來啦!明天回複一萬字一天的更新頻率!當然,防盜又要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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