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像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對似的,祝英台竟也湊上了前。
“是心思重的人都容易做噩夢嗎?”
她納悶地抬頭望向身側的梁山伯。
“我覺得你心思也挺重的,你平時做不做噩夢?”
我覺得你心思也挺重的。
明明隻是很普通的一句話,梁山伯卻像是遭受到了什麼打擊,竟有些詞不達意地回答:“重,重嗎?我其實很少把事情放心裡的,隻是想的比較多。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很少做噩夢。”
看著祝英台不置可否點點頭,又繼續去看徐之敬,梁山伯這才感覺神魂附體,隻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蠢透了。
“我現在是不是越過越蠢了?”
他在心中懊惱的一歎,眼神漫無目的地飄向馬文才。
“馬文才一做噩夢,幾乎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可我這樣的寒生庶人,即便是做噩夢,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就算是會做,也無人知道吧……”
他心道。
“不,應該說,我哪裡還要做噩夢,我幾乎已經過了大半噩夢一般的人生,還不知道何時才能迎來清醒……”
就在梁山伯心思百轉千回間,徐之敬重力揉搓了馬文才身上幾處穴道,見他還未轉醒,隻能用最快速的辦法強行喚醒他。
他取出一根銀針,直接紮進了馬文才的人中。
“嗬!”
粗噶的劇烈吸氣聲後,馬文才如同魂魄附體一般突然坐起,眼睛卻緊緊閉著,不住的喘著粗氣。
之前徐之敬曾告誡過他們,馬文才剛剛清醒時可能神誌不清,誰都不能發出聲音嚇唬他,否則會嚇出“夢行症”來,所以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如梁山伯這樣心思細膩的,甚至拉著緊貼著榻前的祝英台往後退了一步。
片刻後,馬文才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眼中是掩不住的疲憊。
對其他人來說,馬文才不過是睡了一覺被噩夢所擾,對他來說,幾乎已經在夢中遊蕩過了滄海桑田。
此時他一身白色褻衣早已經被渾身的汗水濕透,輕薄的絲綢被汗浸濕透明,狼狽的貼在他的皮膚上,使他整個人完全喪失了平日裡的氣勢,顯得有些柔弱的可憐。
‘病美人!’
祝英台的腦海裡第一時間出現了這三個字。
眼睛剛剛接觸到光的時候,馬文才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身前被滿身金光的祝英台環抱,觸目之處皆是一片光明。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不是夢,除了身上已經沒有了那電擊般的苦楚,也因為這光實在太暗了。
和那純粹到似乎要包容一切的金光,以及似乎連天地都要吞噬的雷光比起來,屋子裡稍顯黯淡的燭光幾乎有讓他落淚的衝動。
直到他抬眼看到了床邊裹著被子站著的祝英台。
這樣的祝英台在其他人看來,不修邊幅到幾乎蓬頭垢麵,披著的鵝黃色絲被更是讓人覺得可笑。
可在這一瞬間,滿臉擔憂之色的祝英台,因披著的薄被反射著絲綢獨有的光澤,使得馬文才恍惚間產生了某種錯覺。
前世那個高貴冷傲的祝英台,竟漸漸和眼前顯得可笑的祝英台重疊在了一起,用同樣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誰要你這個始作俑者的同情!
馬文才身子一顫,眼中浮現了某種劇烈難辨的情緒。
這幅找到了冤家仇人一般的可怕麵孔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傅歧還以為馬文才在夢裡被惡鬼魘了,惡鬼還沒離去,立刻大喝了一聲。
“什麼妖魔鬼怪!速速離開馬文才的身體!”
傅歧這一聲讓人啼笑皆非的大喝,倒讓馬文才頓時腦子一醒,快速從夢境裡的怨懟中解脫出來,眼神也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大半夜亂叫什麼!鬼沒給你嚇走,倒給你嚇來了!”
馬文才疲憊的抹了把臉,輕聲說著。
他雖然已經開口,可聲音卻嘶啞的可怕。
細雨連忙遞過準備好的溫水,伺候著馬文才喝了下去,將他扶靠在榻上。
“你懂什麼,從小所有見到我的人都說我火氣旺,家裡誰做噩夢誰不好都恨不得我去他們床頭站站。我這樣威武的人,你就該把我畫下來貼在床頭當神像驅邪!”
傅歧見屋子裡氣氛有些怪異,胡亂散扯著調節氣氛。
“是啊,如果大家都這麼想,也許你還真能當個床頭神什麼的。”
馬文才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你這床頭神本事肯定不濟,否則你就睡在我旁邊,我還是做了這麼久的噩夢。”
“所以還是做噩夢嗎?不是羊角風?”
傅歧慶幸地拍了拍胸口。
他聽說有人羊角風發作的時候因為太用力,把身邊妻妾都掐死的。馬文才雖然武藝不及他,不過要真這樣,他也害怕啊!
“你才羊角風!會不會說話呢!”
祝英台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徐之敬已經仔仔細細給馬文才診完了脈,確認他腦內沒有隱疾,身體也沒什麼毛病,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放心,馬兄的身體若不算好,這世上就沒有康健的人了。隻不過是魘了,精神有些虧損,回頭我開幾付安神的藥補補神,一點後遺症都不會留下。”
“那他還抽!你見過誰做噩夢抽的嗎?嚇死小爺了!”
傅歧指著馬文才叫。
“你確定他沒事?”
“他抽,是因為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人在睡夢中最易生長,他四肢都在拉伸,筋骨長得太快,會抽搐是正常,多喝點骨髓湯、牛乳,平日多活動活動就好。這段日子都不下船,是個好人骨頭都鈍了,抽筋你沒見過嗎?”
徐之敬沒好氣道。
“他都過了七尺了,還要長?你在逗我?”
人高馬大眾人之中最高的傅歧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看了眼榻上的馬文才驚訝的合不攏嘴。
“他為什麼不能長?”
聽到傅歧再三旨意他的判斷,性格原本就不好的徐之敬也來了氣。
“他又不像你,陰虛火旺,晚上睡覺隻會精關不固,一不留神日後就會不舉……”
“徐之敬,傅歧!”
馬文才剛剛驚醒本就已經疲憊的要命,祝英台驚了他下心神還未恢複,此刻又見兩個活寶鬥起嘴來,隻覺得腦袋炸裂的厲害。
“徐公子,傅兄,既然馬兄剛剛被魘著耗費了心神,現在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才是。”
童子雞的梁山伯,在聽到徐之敬突然說什麼“精關不固”後,臉皮也是一紅。
他看了同樣臉皮在抽動著的祝英台,臉上的燥熱越發重了,生怕徐之敬除了“不舉”以外又說些有的沒的嚇到祝英台,趕緊打岔。
然後他就看到祝英台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
埋怨?
咦?
難道不該感激嗎?
傅歧也是要臉的,在這麼多人麵前被徐之敬一頓奚落,麵子頓時下不來,結果還被梁山伯說打擾到馬文才休息,懊惱地瞪了徐之敬一眼,又對梁山伯哼了一聲。
“哼,好心當做驢肝肺!好好好,我吵到你們了,我聒噪!”
“我走!”
說罷,氣呼呼地掉頭就出了門。
“傅兄!哎!”
雖是拂曉,可外麵天色卻還是暗的,他們住在最上層,上麵就是甲板,梁山伯擔心外麵風大又擔心傅歧看不清東西摔下船去,哪裡還顧得的其他,立刻追著生氣的傅歧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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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徐之敬雖然成功把傅歧氣跑了,可也覺得有些沒趣,在囑咐了馬文才幾句不要立刻就睡否則還會被魘,最好熬到累極無夢的時候再睡之類的話以後,也帶著背著藥箱的丹參打著哈欠回房了。
細雨想著主子突然清醒腹中一定很餓,拉著疾風出去張羅米粥細點,追電送徐之敬出門,屋子裡就剩下了祝英台和馬文才兩人。
刹那間,艙房裡突然安靜到有些可怕。
小劇場:
“他又不像你,陰虛火旺,晚上睡覺隻會精關不固,一不留神日後就會不舉……”
馬文才:(皺眉)好吵!媽的,當我睡著了就在我麵前勾搭小白菜嗎?
梁山伯:(驚慌失措)天啊,說這個嚇到小白花一樣的祝英台怎麼辦!
汙力老司機:(聽得津津有味)原來還有這麼大八卦?快說快說,喂,快說明白給我聽聽啊!傅歧這麼壯難道隻能注定當受?喂?喂?
好多人曾說過祝英台是腐女這個人設很l,但這個人設就跟我之前顧卿兒科醫生、賀穆蘭是法醫一樣,是經過斟酌的。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乍然到了會稽學館這種全男人的學校,而且馬文才也好,梁山伯也好,傅歧也好,褚向也好,這些男孩都是人中龍鳳,顏值才德俱全,正常的女孩子第一個反應一定不是要做好哥們好朋友,而是漸漸為其吸引去談戀愛,彆說我俗,既然設定祝英台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就該這麼俗。腐女的人設並不是為了賣腐,而是作為一種補充設定讓她不容易被男色所誘,不要陷入那麼小的格局裡去,如果哪裡惡心到誰了,我在這裡抱歉一下,但她就是這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