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感受到的,自然是冷。全身上下都是濕掉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被甲板上的寒風一吹,冷的像是有無數冰錐在刺著她的肌膚。
除了冷以外,她幾乎沒有辦法調度身上任何一處,無論是眨眼,還是抬起手指,這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現在隻不過是魂魄離體的過程。
如果不是胸口還擁有一片溫熱的話,她大概真的會放棄求生**,就這麼投身幽冥吧。
這麼冰冷的地方,心口卻依舊保持著餘溫,並不是因為她的心臟還在有力的跳動,而是因為有一隻溫柔的手掌緊緊的覆蓋著它,按壓著它。
畏娘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酥胸,她無數次在各種男人和女人的口中聽到對它們的喜愛和羨慕,女人嫉妒的恨不得它們長在她的身上,男人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玩一番。
她這個地方被許多人碰過,有溫柔的,有虔誠的,有凶狠的,有粗魯的,甚至還有用咬的、恨不得將它捏碎的。
無論是帶著虐意也好,還是帶著繾綣也罷,這種觸感都有著色欲的含義,每每讓她沉溺於其中。
但這一雙手不一樣,它除了按壓、給予她溫暖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乾脆的就像是在拍著剛剛出生的孩子的小屁股,完全沒想著要揍他,單純隻是期望著那一聲初生的啼哭。
那股溫熱給了她活過來的勇氣,而後從唇齒之間不停渡入的氣,則給了她存活下去的根源。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憑借著那一點點微小的氣息,一點點“進入”自己的身體之中的。
那種從一開始猶如鬼壓床隻能看戲一般的驚懼,到她後來一點點回複意識,畏娘靠著忍辱偷生的從彆人口中奪取的一絲氣息而掙紮著。
她要睜眼,隻要睜開眼,她就能活過來。
可很快的,那口氣突然沒了,心口上唯一的一點餘溫也沒了。她又一次感受到被湖水沒頂而窒息的痛苦,以及全身冰冷猶如死人的驚懼。
她想起那些男人,無論他們怎麼喜愛她,怎麼拜倒在她的裙下,最終都會抽身而去,不是他們不願給她永遠的承諾,而是她不敢相信。
除非她找到最強的那個,找到永遠不必擔心被賣來賣去,或被人欺辱的那個人之前,她絕不會相信任何男人的花言巧語。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在等到那日之前,她會先等來自己的死期。
“我是要死了吧?他放棄我了?”
遊走在生死之間的畏娘想著。
“也是,像我這樣身份低微的下賤之人,又有誰會為我一直留著餘溫?”
沒有人會為她留有餘溫,歡愛過後,尚且隻剩一片冷寂。
就在她已經放棄掙紮時,那滾燙的手又重新有力地覆蓋在了她的胸口。
“沒死吧?你還沒死吧?你可彆死!”
她聽到尤帶著哭意的聲音顫抖著說著,使勁地又按壓起她的心口。
“我沒放棄,你也彆放棄,我們都彆放棄……”
那個聲音像是一個得了癔症的瘋子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道是在給自己打氣,還是給她打氣,在每一個呼吸的間隔,反複的嘮叨著。
她感受到到他每一次的呼吸,感受到他每一次的輕顫。
她感受得到他對生命即將逝去的恐懼,也感受得到他對自己性命的在乎。
漸漸的,渡入她唇齒之間的,除了氣息,還有一滴滴溫熱的液體,那又苦又鹹的滋味甚至讓她有一瞬間覺得,應該是有人為她哭了。
誰會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哭呢?大概是汗吧?
她渾渾噩噩的想著,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睜開眼睛看看,那被她咽下去的,倒是眼淚,還是汗水。
也許是這樣的想法太過強烈,在無數次嘗試之後,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天色昏暗,身邊似乎有火把在搖晃,伏在她身上的身影出乎意料的並不高大,甚至纖細的有些稚嫩,像是個孩子。
他毫無察覺地繼續按壓著她,不停地重複著渡氣、按壓、渡氣、按壓的動作,隨著他俯身的動作,他的臉上便有無數的水滴一起滾了下來、
那些水珠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他的臉上和頸項之間,就算是這世上最觀察入微的人來了,也絕看不出那臉上滿布的,到底是汗,還是淚。
畏娘像是初生的雛鳥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麵前的少年,她其實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哪怕隻記下輪廓、記下那些淚水,她這一輩子,也許也有了值得無數次回想,在年老之時拿來訴說的記憶。
她貪婪的看著麵前的少年,直到那按壓越來越重,越來越頻繁,而她身體的意識也完全恢複……
好痛!
痛,痛苦極了!
驀地,那貪婪的注視變成了驚恐的求助,在一次又一次按壓之後,她終於能自主呼吸,可那人卻像是魔怔了,還在繼續……
停!
天啊,她已經活了,不需要再按了。
快停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祝英台:(累屁了)天啊,到底怎麼才算是救回來了?能呼吸了行嗎?能睜開眼睛算嗎?還是要跟電視一樣“哇”的一聲吐出水?救命嗚嗚嗚我的手已經累得提不起來了!
畏娘:(感動)有人會救素不相識的我,真好,我好感動嗚嗚嗚嗚,(片刻後)好痛,嗚嗚嗚嗚,救我!
徐之敬:(同情)被這麼按還能活下來,不愧是被稱作“詐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