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歧回來的時候,梁山伯正在院子裡邊曬太陽邊看書,和傅歧一起回來的祝英樓看了眼梁山伯,見他手裡拿著的是《六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英台呢?”
梁山伯拿著竹簡的手一頓,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馬文才的房間一眼。
恰巧祝英台正好從馬文才屋子裡推門出來,一見這陣仗下意識就想縮回去,被祝英樓一瞪,隻能縮著脖子硬著頭皮走出來,乾笑著:“嗬嗬,嗬嗬,都在啊……”
還好她出來時把衣衫整理齊了,否則被祝英樓看見了,大概能直接壓著她上馬家成親去。
祝英樓看了看自家妹妹,再看了看傅歧和梁山伯,接著想起傅歧說的那些事情,原本想訓斥妹妹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鼻子裡“哼”了一聲,拂袖進了馬文才的屋。
“我的天,嚇死我了……”
祝英台這才鬆了口氣,拍著胸脯暗自慶幸。
“你怎麼這麼怕你兄長,我覺得祝家大郎人挺好的,挺直率的。”傅歧對祝英樓印象極好,想來這趟遛狗之旅聊得不錯。
他這麼一說,不光祝英台露出了受驚嚇的表情,就連梁山伯都訝然側目。
祝英樓氣勢之盛,遠不是他們這群還在學館裡讀書的學子們能比的,他手中真的沾過人血,又管著諾大的莊園,倒比朝廷裡許多官員還有威勢。
就連梁山伯這樣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之人,在祝英樓麵前都有些不自在,可傅歧和他相處的,好像……
挺自如?
“傅兄……”
梁山伯像是有了什麼意外發現似的,用不一樣的眼光打量著傅歧,“其實想想,你這心性,以後說不得會有大機緣……”
完全看不出彆人的威嚴和氣勢,也不被這些外放的氣勢所攝,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這種真正的“意態自如”,可和他們這些後天養氣養出來的不一樣。
“哈哈,是吧?”
傅歧完全沒聽懂梁山伯在說什麼,權當他在誇自己。
祝英台可不管傅歧和梁山伯在打什麼機鋒,一見祝英樓完全沒了影子,扯著傅歧就往自己屋跑。
“喂喂喂,祝英台,你慢點!”
傅歧被拉的莫名其妙,還沒跟梁山伯打個招呼,就被興衝衝的祝英台拉跑了。
坐在院子裡石凳上看書的梁山伯目送著傅歧被祝英台拉走,手中拿著的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了。
望著兩人的背影,梁山伯放下手中的竹簡,疲憊的抹了把臉。
“祝英樓問了你些什麼?”
祝英台把拉過來的傅歧往屋裡一推,麵露急切地問他。
“祝英台,你家裡是不是有適婚齡的妹妹啊?”傅歧聽祝英台問他,有點莫名其妙地反問她。
“什麼?”
“要不然,你兄長問我家中有幾口人,我有沒有通婢妾室,有沒有定親做什麼?”
傅歧抓了抓腦袋。
“你,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直覺強……”
祝英台張了張口,人都傻了。
“我兄長真的就這麼直接問了?”
“是啊,我說我還沒成人就來了會稽學館,丫鬟是沒的,小廝不少。”傅歧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英台啊,我雖然和你關係好,不過說真的,我的親事我自己做不了主,你家就是看上了我……”
“走走走走走,我才不想禍害我家妹妹!”
祝英台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還問什麼了?”
“你兄長大概很擔心你在會稽學館裡呆的不快活,把你在會稽學館的事問了個遍。什麼你和誰關係比較好啦,平日裡都在做什麼啦……”
傅歧越說,祝英台表情越緊張。
“然後問了問我徐之敬和褚向的事,又問了問甲舍裡住的一些士生。”
傅歧對著祝英台邀功:“我一直覺得你家裡人太苛待你,給你帶的人也太少了,我把你在學館裡差點被蛇咬半夜被爬牆的事都說了,我想你大概不好意思跟你那兄長訴苦,怎麼樣,謝謝我吧?這麼一來,你家不給你再配七八個小廝護衛都對不起你祝家莊的出身!”
祝英台一聽到“半夜爬牆”、“差點蛇咬”就眼皮直跳,待聽完了更是飛起一腳踹在傅歧腿肚子上,把自己氣個半死,也不解釋為什麼踹他,掉頭就走。
“什麼鬼!”
傅歧被祝英台踹的莫名其妙,糅著小腿肚子齜牙。
“兄弟兩個都奇奇怪怪的!”
心驚肉跳的祝英台出了屋,越想越覺得再上學無望了。
她在學館裡並不算安分守己的那種人,但半夏老實,安布口拙,兩人不會主動把她在學館裡做的事傳回去,可祝英樓在傅歧這聽到這麼多,必定是要去會稽學館問一問的。
誰知道她做的哪件事在祝家人的眼裡,會不會就變成出格呢?
左想右想,如今祝英台隻能寄希望在馬文才身上,也希望他的“我自有辦法”是真的有辦法了……
***
馬文才的傷口恢複的很快,加上祝英樓財大氣粗,在方家並沒有住多久,所有人就繼續上路了。
一來年關將至,一到了年節時官道就格外難走,查驗的也時間也長,必須早點回去;二來在大婆兒巷實在不夠寬敞,之前住他們幾個還好,祝英樓一來地方根本不夠,與其在這裡窩著,還不如上路出發。
馬文才所坐的馬車也是鳥槍換炮,不但四個輪子按照祝英台要求的包裹上麻絮羽毛和厚厚的皮革,車廂裡也顛了厚厚的絲被和皮毛,點著炭盆和熏爐,即使路上顛簸,也不會太過難受,溫暖的車廂裡更不必穿著厚厚的冬衣,一直發癢難耐的傷口不用和厚重的衣襟來回摩擦了。
至於祝英台坐的馬車,更是舒適暖和,馬文才是病人需要有人貼身照顧,馬車自然更寬敞些,祝英台的馬車雖小,可給她打發時間的書籍棋盤小食無一不全,車輪包裹車中四處是靠墊和毛毯,躺在車廂裡睡覺都行,看的傅歧羨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