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考慮到祝英台“大病初愈”,能陪他們出去遊玩已經是讓人受寵若驚了,包的怪異點也沒什麼。
祝家莊確實不小,但可供遊玩的地方卻不多。
莊園是極具功能性的地方,占地雖廣,卻大多是可耕種的田地,種的也都是桑麻稻米和果樹之類的作物,若是春天來,也許還能觀賞觀賞幾片桃林,秋天來,既能賞景,又能飽足石榴蒲桃之珍,隻是此時是冬天,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莊園裡還有不少湖澤,也同樣如此,湖澤是為了養鴨子、河蚌和魚蝦的,也有幾處荷澤,但現在隻有殘荷敗葉,看不到什麼風景。
祝母敢放祝英台出來帶他們遊玩,自然是有底氣。現在是冬天,蔭戶大多留在家中或織布或養著家畜,任務繁重,不會出來胡亂走動。再加上有管事提早通知過,這些蔭戶更是不會衝撞“貴人”。
但這也導致整個祝家莊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再加上一片休耕的土地和落光了葉子的果樹,即便祝家莊裡廣起廬舍,高樓連閣,波陂灌注,竹木成林,還是顯得有些蕭條。
“現在是冬天,莊內原本閉門成市,但現在也休市了。”祝英台也好久沒出來透氣了,雖然被裹得像是個粽子一樣,可依舊興致勃勃,而且蔭戶們都不出來,她更加自在些。
“這時候莊戶大多在各自家中忙活,不怎麼出來。”
“郎君,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回去吧。”
祝英台原本伺候的幾個侍女有些不安,總擔心她的身份會暴露了,“既然都是同窗,不妨等春天開花,或秋天結果時再請幾位郎君來此遊玩……”
馬文才已經做了不少安排,估摸著這兩天應該能成事,自然是希望能在祝家莊拖的時間越長越好,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回去了,他看了眼扛著肩輿的幾位強壯力士,突然出聲:
“之前在學館裡聽英台說,祝家莊工坊繁盛,即便是冬日,依舊興工造作,多為奇巧之物,不知可否一觀?”
幾個侍女皆是一愣,為首的女羅更是露出為難的表情。
祝英台這才想起馬文才的性格,他有時候務實的不像是個士族,又一直好奇她所說的“煉丹術”和“煉金術”,恐怕是以為祝家莊有什麼特殊的工坊或是特彆出色的冶煉工藝,才有土壤能鍛煉出她的這種興趣。
祝英台想起祝家莊中最多的那些工坊,表情突然有些凝重起來。她一直想讓馬文才知道祝家莊的危險,也許這是個好機會。
“馬兄要參觀我祝家的工坊,自然是沒有什麼為難的。”祝英台看了眼魏坤幾人,故意說:“隻是在工坊裡做工的工人大多不是蔭戶,而是賣身與我家的奴隸或匠人,多是粗鄙之人,恐怕會衝撞貴客。況且工坊環境惡劣,尤其是鐵鋪、木作間等處,工人多是大汗淋漓,又有鐵汁漆汁氣味熏人,你們確定要去?”
她這話一說,顧烜看了看今日特意換上的白色裘衣,當即搖了搖頭。孔笙和魏坤也沒什麼興致,更希望能多看看風景,如果是去工坊,還不如回到溫暖的房間和新得的美女廝混,自是都不怎麼願意。
這下意見有了分歧,祝英台的肩輿一動也不動了,似是也很為難。
孔笙慣於和稀泥,又知道祝英台和馬文才最為要好,此時肯定不願掃興,雖不知馬文才為什麼對祝家工坊感興趣,可還是善解人意道:“既然如此,就麻煩英台兄派出幾個認路的家人引我們到處逛逛,我們逛累了自會回去休息。馬兄既然想去工坊看看,就由祝兄陪著去吧。”
祝英台見對方果然如此選擇,立刻高興地答應了,幾人就在原地分道揚鑣,孔笙幾人由美女們陪著繼續去遊玩了,祝英台隻領著扛肩輿的力士和半夏、女羅幾個侍女去工坊。
“女郎,帶馬公子去工坊可合適?”
女羅心中很是不安,湊在祝英台的肩輿旁低聲詢問。
“畢竟工坊那邊除了一般的鐵器和木器,還……”
“還什麼?哦,你說那些啊!”
祝英台故意才想起來的樣子,無辜地眨眨眼睛,“無妨,他家也算是將種出身,他自己也會武,肯定喜歡我家的工坊,我就帶馬文才看看,我和他交情甚篤,他不算外人。”
女羅原本還想再勸,可聽到她說到“他不算外人”,再想到祝母隱約的盤算,掙紮了一番後,也就沒有再勸。
中途穿越過一片茂密的竹林,祝英台似乎興致來了,也下了肩輿,女羅用鬥篷將她披的密不透風,又用風帽遮住她的顏麵,這才應允。
祝英台湊到馬文才身邊,指了指這片竹林,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片竹林是為了燒竹炭磨成炭粉才種的。”
馬文才點了點頭。
過了這片竹林,他們越走越是荒涼,甚至還穿過了一片小丘,才看到了一片由厚厚夯土圍起來的土牆。
土牆外有不少全副武裝的甲士持著武器在巡邏,看起來防衛嚴密,土牆內外更是隻見人進,不見人出。
“那裡麵就是祝家的工坊所在了。”祝英台表情有些木然,“那裡麵皆是些無家無業自賣自身的奴隸,或是莊中犯錯之人,和莊中蔭戶又是不同,所以經常有人想要逃跑。再加上工坊裡器物容易作為武器,防衛更是嚴密。”
馬文才這才明白祝英台帶他來絕不是隨便看看這麼簡單,表情也慎重了起來。
“平時這裡,我是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的。”
祝英台看著圍牆,長長歎了口氣。
“現在你既想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