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小姑娘一雙淚眼紅紅的,瓷白帶粉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珠,眸子眨一下,就墜下一顆,沿著下頜落下,浸入衣襟裡。

可她看向裴恒的神色,與之前含羞帶怯的歡喜全然不同,反而帶著濃烈的敵意。

裴恒劍眉微蹙,自然看出了沈箬的變化。

隻是他不記得何時冒犯過這位備受寵愛的閨中貴女。

更不知她緣何斂了往日親近明媚的笑顏,會這樣憎惡地看著他。

壓下心中的不解,他頷首淡道:“沈姑娘有何事?”

沈箬卻不言語,徑直朝他走來。

及至走到裴恒麵前,她微微仰起頭看向他。

時光倒流的恍惚感慢慢褪去,眼前男人淩厲的臉變得清晰。

一如前世記憶中的模樣,裴恒今夜通身玄衣,銀色發冠高束,襯托得他麵如冠玉,豐神俊朗。可在這樣溫潤俊毅的表象下,卻藏著一個狠厲殺伐、不擇手段的惡鬼。

如果前世她能夠早些看清裴恒偽裝之下的真麵目,就能提前提醒爹爹對他防備,逆轉沈府覆滅的命運。

隻可惜,前世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裴恒,對他絲毫不設防。

她忽然記起前世沈府尚未覆滅時的那一回,她貪玩出府逛花燈會,偶遇巡防路過的裴恒。

那時的她已對裴恒癡心淪陷,如此撞見,一張臉瞬間紅透。

男人通身銀亮的鎧甲,肩背沉金長弓,腰佩碧落劍,一張宛如戰神臨世的臉在各色花燈掩映下,更添出幾分朦朧的凜瑟。

裴恒竟徑直朝她走來,翻身下馬,站到她麵前,道:“沈姑娘為何孤身在此?”

他定然看出她是偷偷跑出府玩的。

沈箬更加羞赧,視線落在男人執劍的手上,小聲道:“花燈會好熱鬨,我想出來看看。”

心中卻覺得絕望,裴恒是爹爹手下得力之人,一定會將她抓回府中的。

裴恒靜靜看著他,忽然一笑,深邃的眉眼裡如冰雪消融,他道:“既然想看,那便看個夠。來,上馬。”

說罷,他朝沈箬伸出手:“你上馬遊街,我牽著馬護你。”

沈箬倏然抬頭,瞪大了圓圓的杏眸,不可思議地看著裴恒,心中更是震駭他竟然冒著被爹爹責罰的危險,來滿足她的心願。

她當時心思單純,又對裴恒暗含情意,見對方答應隨行相護,便欣喜地立刻將手搭在了男人寬大帶著薄繭的掌中,由他護著自己上了馬。

夜風吹拂在沈箬嬌豔的麵上,暖融融的帶著微涼,她落在肩上的滿頭墨發也被吹得揚起,在空中一蕩一蕩,是蕩不開的旖旎。

鬼使神差地,沈箬看著前頭鎧甲威嚴的裴恒,忽然問:“阿箬可以問將軍一個問題嗎?”

裴恒回頭,鳳眸沉沉看著他:“可以。”

沈箬一顆心怦怦直跳,鼓起勇氣,問:“將軍已行冠禮,心中……心中可有了心儀的女子?”

裴恒愣了下,卻沒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沉思。

沈箬的心就像被一隻手抓在半空,忐忑難言,視線緊緊盯著他的臉,不敢錯過他任何一個神情。

良久,裴恒忽然極輕地“嗬”了聲,迎上她的目光,眸帶笑意:“沈姑娘若想我有,那便是有。”

若她想有,那便是有!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心裡的那個人,就是她?!

沈箬至今都記得當時自己心中湧上的狂喜,她臉頰瞬間紅透,瞥過視線不敢對視,囁嚅著隻敢低聲回了個“喔”。

唇角卻不可自抑地揚起,眉眼彎彎,笑意漾得愈加明媚。

原來,裴恒也心悅她呀……

沈箬眸光一動,回過神。

隻是可惜,這些都是裴恒編出的謊言。

他騙她,隻是為了借此靠近,取得爹爹的信任!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前世那個單純癡迷他的小姑娘了。

如今裴恒對她而言,是害她全族覆滅,禁錮她五年最後逼殺她的罪魁禍首,她恨他,厭他,巴不得殺了他!

“啪!”的一聲。

沈箬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裴恒臉上。

用力之猛,裴恒的側臉很快印出紅色的指痕。

書房內,霎時一片死寂。

裴恒一雙深邃鳳眸裡驚詫一閃而過,緊接著是凜寒的殺意。

但這些情緒,很快被隱入沉黑無底的深潭,仿若方才的一切驚怒都不曾有過。

他藏於衣袖下的手收緊,說出口的話卻依舊淡然不驚:“沈姑娘何意?”

隻是聲音,明顯比剛才冰寒不少。

沈箬看著他明明動怒,卻強行忍下的樣子,心裡隻想冷笑。

裴恒慣會偽裝,要不是前世和他相處五年,她差點就錯過了他方才眼中隱藏極深的殺意。

察覺到對方沉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箬毫不示弱地迎上,冷冷道:“打一個卑鄙小人,何需理由?”

“阿箬,不得無禮!”沈凜聲音帶怒,上前抓住沈箬的手往後一帶,拉開二人的距離,對沈箬厲聲道:“爹平時是這樣教你待客之道的嗎?”

客?裴恒算是客嗎?

沈箬不屑,依舊將視線落在裴恒的身上。她杏眸中仍蓄著一汪淚水,卻倨傲地看著他。

這副模樣落入裴恒眼中,是梨花帶雨中帶著倔強的不甘,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倒像是他欺負了人家似的。

裴恒太陽穴一陣跳痛,語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