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黎女亭亭(2 / 2)

金骨傳奇 木杉557 7574 字 7個月前

在子昭穿衣的當口,黎夏突然抬頭,問道:“你名喚子昭,“子”這姓倒是少見,不知是何方姓氏?”

子昭見黎夏竟然不識天邑大商的王族姓氏,心中有些訝異,不過想起黎夏方才說其世代居於北碭山中,便又釋然了。

子昭正在心中思索措辭,如何舉重若輕地向對方解說自己的姓氏,並間接表明身份。黎夏不待子昭回答,便又拋出新的問題:“你為何從山崖上墜下?看你肩上的傷,不似墜落之傷。”

於是,子昭繞過黎夏的第一個問題,開始回答第二個較為容易解說的問題。子昭從山道中迭遇兩名刺客,說到被金色大牛頂下山崖,包括這三日所做的兩個噩夢,也添油加醋地講述出來。子昭平素與人對答大多言簡意賅,但與知己好友相談卻能口舌伶俐、談霏玉屑,且往往辭有枝葉,令聞者如臨其境、沉醉其中。如今子昭甫與黎夏相識,對方雖然忽冷忽熱,言辭態度也不友善,但偏偏子昭對伊人心生親近之感,能情不自禁地滔滔講述這幾日的遭遇,倒教子昭心中暗叫咄咄怪事。

黎夏自然聽得心馳神搖,聽到子昭持弓箭近射野牛之時,黑黝黝的眼珠一轉,奇道:“這山中並無野牛,你說說射的那牛是何模樣。”

子昭細細描述那牛的色澤模樣,黎夏聽罷,咯咯笑道:“那是羚牛,並非野牛,叫聲頗似羊兒,不過脾氣異常暴烈。即便人不去惹他,脾氣上來亦會衝起抵人。山中之人聽聞羚牛鳴叫,便遠遠避開。你卻走到近前持弓射它,此番你被頂下山崖卻能活得下來,故老之人常說‘愚人命堅如山石’,看來此言不虛。”

黎夏坐在火塘邊托腮傾聽,沉浸在子昭講述的山中遇險與奇幻夢境中,突然嗅到陶罐中的粥傳來陣陣焦糊之味,方才手忙腳亂地將陶罐從火塘上取下,又取一支木勺去攪陶罐中的粥,嘴上兀自不饒子昭:“似你這般白淨細嫩之人,最會說這些離奇故事誑人,聽你說得如此玄妙,也不知是真是假。為何那兩個灰衣人要來刺你,怕是貪圖你身上的貴重衣物和寶刀罷。不過,我卻未曾聽說北碭山周遭有人使用短矛,我隻在北土見過短矛長槍。”

子昭說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恩人。姑娘方才言說世居北碭山中,尊姓可是九黎的‘黎’?”

黎夏將陶罐中的粥盛入陶碗之中,頭也不抬地說道:“你知道的倒不少,確是九黎的‘黎’。見你服飾談吐,必是邑中大族子弟,吾家乃九黎後裔,與爾等虞夏殷商之人乃是世仇。雖已過了幾十代人,但是先祖四散逃難後,將這血海深仇編成歌謠,世代傳唱,叫子孫後代牢記心中。”

子昭接過粥,說道:“在下確是商人不假,然我大商撻伐有夏之後方得天下,我商亦同九黎一般與虞夏為敵。如此說來,我與姑娘是友非敵,你我二人不可傷及盟友。”

黎夏端著粥碗呆住,一時未能通曉子昭的敵友邏輯。子昭從黎夏手中端過陶碗,繼續說道:“竟將仇怨編成歌曲傳唱,如此說來,即使年歲久遠,亦不能消弭仇恨。但若由我做黃帝,絕不會趕儘殺絕,蚩尤及九黎八十一族皆是豪傑,為何不能為我所用?”

見黎夏呆坐靜靜喝粥,不再追究千百年前的血海深仇,子昭趕忙岔開話題,說道:“方才我說的那兩個噩夢,也確是這三日做的,夢境中不僅有在世之人,我那早已升天多年的母親也降臨夢中,夢象驚悸駭人,也不知是何緣故。須得詢問小疾臣(醫官)占釋夢象,若是凶夢,還需祭告先妣以禳除凶擾。”子昭轉念想到自己現下的處境,又暗自歎道:“唉,眼下哪裡去尋小疾臣,又如何祭告先妣?”

黎夏見子昭突然情緒低落,便問道:“你的母親也不在了,那你的父親可還健在?”

子昭點頭道:“我母親在我七歲那年便升天了,我父還健旺,隻是每日忙於大小事務,日常也難得見上一麵。聽聞姑娘語氣,尊母似乎也不在世間了?”

黎夏苦笑一下,道:“我母親也是在我七歲那年離我而去,隻剩父親、長兄、姐姐與我四人。隻是父兄不甘心在深山中渡此一生,故而……。如何言說呢,借你的話,父兄常常忙於大小事務。”

子昭聞言道:“如此說來,我與姑娘俱是慈母不在、親人相離,失母的年歲亦皆是一般大小,我二人倒是同病相憐。如此,須得先說眼下之事,待返回師父住處,我便即著手,助姑娘找尋親人。卻不知姑娘如何與尊父尊姐失散?”

黎夏沉思一下,答道:“半年前我與長兄遠赴北土馬方……,那個……易貨,半年歸來後,家中父親與姐姐卻已不見蹤影。”

子昭問道:“唔,尊兄也在,可否請出一見?”

黎夏答道:“我兄尚在北土……,有事未歸。此番止我一人返家,卻見家中空無一人,等待十餘日,其間也在山中四處找尋,尋不得父親與姐姐,卻在山崖下尋著你。”說著,神色間戚戚然,顯是擔心親人,真情流露。

子昭見黎夏談到與其兄赴北土馬方易貨之事便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便不再追問其中詳情,隻得隨口詢問:“尊父可曾留下隻字片言,書信之類?”

黎夏搖頭道:“未曾留下隻言片語。我亦曾去北山和主山中父兄友人居處詢問,山中友人均言未曾見過父親與姐姐蹤跡。南山之中亦有幾戶友人,我去尋時,也如父姐一般不見蹤影,倒是奇怪。”

子昭道:“確實蹊蹺,若是被山中猛獸所噬,總不至短短半年,山中幾戶人家俱陷虎口,更何況多少總得留下些骨頭血跡之類。”

黎夏聞聽子昭說得血腥駭人,白了對方一眼,道:“我等山中之人,世代居於山間林野,自有與猛獸共處,保身之法,豈能輕易陷於虎口。不似邑中大族子弟,引弓四射,幾陷於羚牛嚼草之口。”

子昭聽出對方諷刺之言,倒不在意,繼續分析:“難道是那兩名刺客,不過我亦未見其執捉他人。難道是……,已經遇害,棄之山間?”

黎夏見子昭越說越糟,三言兩語間已將自己的父親和姐姐說死兩回,不禁惱怒道:“叫汝尋人,不想尚無絲毫眉目,卻說我父親姐姐已然不在世上。汝若不願助我,便即明言,我亦不叫汝報恩,休要胡亂咒人。”說罷,黎夏眼眶又紅。

子昭見狀,知是黎夏心中著急擔憂,忙道:“在下隻是胡亂猜測,做不得數。更何況那刺客看著便是奔我而來,未有加害他人之意。我憂心刺客對我師傅師兄等人不利,故而有此猜測。尊父尊姐必在其他地方,待我返回師傅居處,召集人手,定能助你尋得親人。”

見子昭分析在理,黎夏慍怒頓減,輕聲道:“今日雖然雪住雲消,但是山道之上積雪未融,你身上傷勢未愈,將養兩日再返歸不遲。”

今日子昭與黎夏相談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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