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沃望著前麵一眾騎者中的一位女子,以及牛馬背上的禮物,不禁讚歎道:“王兄確實英明,此番若非深入伏牛山中,哪得與鐘存羌聯姻盟誓。”
目溫壓住得意之情,不教其洋溢在臉上,淡然說道:“盧庚不知所謂鐘存羌乃分三部,卻枉稱盧方與其羌結為盟邦,確是虛張聲勢。如今餘與鐘存羌中兩部皆結為姻親,則可借其勢化解困局。”
原來,由西邊遷徙而來的所謂“鐘存羌”是由三個部族構成,分彆自稱祝、咢、叢,三部合稱發音頗似“鐘存”,故得其族名。三部自古毗鄰而居,傳承相似,又相互婚娶結姻,故而血脈也逐漸相近,漸漸合為部族聯盟,繁衍生息,遇到危難困頓也能共同進退。但三部也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各有部落族君,隻是從三部族君中推選出一位作為盟長,定奪部族大事。鐘存羌與商人口中的羌人本無多少關係,隻因其生產生活習慣亦屬遷徙遊牧,逐水草豐茂之地而居,又擅長馳馬牧羊,故而被中原農耕方國統稱為羌人,再冠其自稱為名,便有了“鐘存羌”之稱。
此番目溫探訪已進入伏牛山的鐘存羌三部,在盧恭的向導通傳之下,分彆拜訪祝、咢、叢三部的族君,奉上各色禮物,陳說友好來意。自古禮多人不怪,三部族君眼見目溫一行人外貌談吐不凡,又先奉上禮物,再言動聽之語,自然笑納禮品之後,盛情招待,以儘東道之誼。此時,三部的盟長是咢部族君咢代讓,其人年長且在三部中頗有威望。祝部與叢部的族君則是女子,祝部族君名喚祝貴,年方二十,前年其父亡故,祝貴作為長女接任族君,叢部族君叢禾卡則年逾五十,有著年長女性的堅韌與主見。
目溫起初以咢部族君咢代讓為突破口,奉上大量財物,並與其皆為姻親,將自己年方十四的長女目霄許配給咢代讓的幼子,獲得咢部的支持。又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外加咢代讓的穿針引線,說服了年輕的祝貴,以目溫年僅七歲的庶子娶祝貴十六歲的親妹,與祝部結為姻親。此番一行人中的女子便是隨目溫返回目邑成婚的祝貴親妹祝秋曼。
隻有叢部族君叢禾卡自始至終堅持己見,不願與目方結盟,從而與早已耳聞的天邑大商敵對交戰。怎奈三部之中目溫已獲得其餘兩部支持,按照鐘存部故老傳下的規矩,三部若有分歧,則少數服從多數。故而一個月前,鐘存部舉族與目溫在伏牛山中歃血為盟,結為生死盟邦,約定一方有敵,共同應對。
此番目溫完成與鐘存部的結盟使命,又與其中兩部結為姻親,好客直率的鐘存部人眾自然少不得宴請聚會。目溫因此又在伏牛山中盤桓將近一月,整日的宴飲聚會也拖慢了鐘存部向東遷徙的腳步。目溫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大好良機,豪飲歡聚之際與三部中有話事之權的上層族長結交,也收到了不少對方贈送的禮物,加上祝秋曼的嫁妝,如今都放在馱畜之上。此行可謂有進有出,得意而歸。
目溫一行人繼續向前,又行十餘裡。前麵遠處又傳來平緩的三聲“嗚嘟嘟”號角之聲,示意前方路途安全,可放心前行。此地路途更加寬闊,聽到號角聲後,目溫一行人馬繃緊的神經有所放鬆,大都鬆開韁繩,讓酸軟的手臂歇息片刻。目沃緊隨在兄長身側,輕聲詢問:“王兄,看這四周山勢漸緩,定是已出了西峽山口,若是再往東便是一馬平川的虎方地界。以臣弟所見,不如向北沿山腳而行,若是突遇虎方斥候,我等還可避入山中,立於可進可退之地。若是貿然向東深入虎方,若為虎方斥候識破,則必陷入敵寇圍攻。”
目溫眉頭一皺,道:“若是沿著山腳遠避虎方而行,又何苦繞道西峽出伏牛山?餘此行便是要深入虎方,一探強敵究竟。至於虎方斥候,餘精選之多馬衛皆百戰餘生之徒,足可應敵。即便為敵所圍,若敵不足百人,則三十多馬衛可輕取之。若敵眾數百上千,餘等可憑輕騎突出重圍。虎方無遊騎,車馬笨拙緩慢,步卒更不足為懼。此番與咢代讓切磋戰陣之法,餘頗有所得,有心一試遊騎應對車馬步卒之戰法。”
目沃見兄長心意已定,便在馬上拱手成禮,道:“臣弟當追隨兄長,為家國死戰不退。”
目溫臉上雖然依然保持一貫的波瀾不驚,但是看向目沃的眼神卻充滿了欣慰與激勵。目溫隨即伸手從馬鞍上取下一隻皮囊,擰開木塞滿飲一口粗劣寡淡的濁酒,而後舉目望往前方,似乎試圖看清遠方地平線後麵虎方的村落、農田、牧場以及城邑,不過眼下能望到的隻有起伏的丘陵、山石和業已枯黃的林木。
目溫觀望一陣,看不到人煙,便扭頭對身邊的目沃說道:“餘一人此番涉險深入敵方,非是魯莽輕率。此行不僅意欲試探虎方士卒強弱,更欲一觀虎方人眾多寡,土地貧沃。想我目方僅目邑一座大邑,田土不如虎方廣闊,人眾不如虎方眾多。故一戰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