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真聞訊趕到時,昭意和長歲已經被人從輪回鏡裡撈起來了。
輪回鏡被鑲嵌在一塊玉石中,乍看去和普通鏡子並無不同,一旦有人接觸到鏡子,就會被吸入其中,待再回憶一遍所有前世的記憶後,方能醒來。
昭意和長歲兩人掉入輪回鏡後,雖立即有人將兩人打撈起來,但還是太遲了。
執真的手指從昭意手腕上縮回,心中沉重。
已經沒辦法喚醒了,隻能等她想起一切後才能醒過來。
但是……
執真抿緊唇,方才這麼大的動靜,珩則不可能不知道。
他想著,就見一人擠過圍觀的人群,快速朝躺在地上的人撲過去。
珩則將昏迷不醒的昭意抱在懷裡,一手探向她的手腕。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著。
執真看不見珩則的臉色,卻能看到他伸出的手指在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焦慮的心,對珩則道:“或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珩則卻不語,緊緊抓著昭意的手腕,甚至勒出了一道紅印來。
執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上前去一把拉過珩則,“珩則,你聽我說……”
話未說完,他就愣住了。
眼前的珩則麵無表情,雙眸漸漸泛起赤紅,慌亂與憤怒交織著,仿佛要將人撕成碎片。
他額間一抹墮神印若隱若現。
執真頓時渾身冰冷。
*
六百年前,蒼山。
山林茂密,日頭正好。
蜿蜒的山路上,一個年輕的姑娘氣喘籲籲地爬著台階,她身後跟著一個身形偏瘦的男子。
姑娘爬不動了,杵著竹竿大口大口喘著氣,抬起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等她緩過氣來,就回頭凶狠地瞪著身後的男子,“喂!你有沒有點眼力見,本小姐都這麼累了,你就不能過來背本小姐上去嗎?”
身後的男子卻朝她一拱手,“小姐,萬萬不可,男女有彆,小的不敢汙了小姐的清譽。”
姑娘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她卻假裝不在意地輕哼一聲,“罷了,看你瘦胳膊瘦腿的,想必也背不動本小姐。”
男子看了姑娘一眼,抿了抿唇,最終沒有說話。
蒼山中有一片竹林,進了竹林,頭上熱騰騰的太陽就被遮住了,有風吹來,一片清涼。
剛爬得滿頭大汗的兩人到了竹林裡,忍不住喟歎一聲。
竹林中甚是靜謐,偶爾飄落幾片竹葉下來,在空中打著轉。
這片竹林中,圍了一間竹屋。
外頭用竹子做的樁歪歪扭扭地圍了起來。
那姑娘走到門前,使勁拍了拍大門,喊道:“昭意!我來看你了!”
話音未落,就聽“吱呀”一聲輕響,那姑娘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見那竹門筆直地倒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
門口的兩人目瞪口呆。
“這……這……”
姑娘看了看地上的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尋思著自己也沒使多大力啊。
“繁清,我都看到了哦。”
竹樓裡幽幽傳來一道聲音,循聲望去,就見一女子靠在二樓的欄杆上,一手杵著腦袋看著門口,還忍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繁清一跺腳,指著住樓裡的人大罵,“分明是你的門不結實!還想賴在我頭上!”
樓裡的女子伸了個懶腰,“這我不管,反正我都看到了,是你弄壞的。”
繁清冷哼一聲,瞥了一眼旁邊的男子。
男子立馬會意,笑著去院子裡找錘子了。
等繁清走到竹樓裡,才見女子披散著頭發,睡眼惺忪,躺在長椅上打著瞌睡。
“說吧。”
昭意又打了個哈欠,“一大清早的,找我何事啊?”
繁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道:“我原本還擔心你,一大早就拉著萬裡來找你,你倒好,日曬三竿了還在睡覺。”
說著,繁清越想越氣,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就要往昭意身上擦。
昭意一個鯉魚打挺,瞌睡立馬都沒了。
“你可是堂堂沈家大小姐!怎麼一點子大小姐的樣子都沒有!”
繁清哈哈大笑,插著腰,“大膽奴婢,見到本小姐還不跪下!”
昭意聞言,給繁清行了個禮,細聲細氣道:“小姐息怒,奴婢知道錯了。”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在修著門的萬裡聞聲,朝樓上看了一眼,也忍不住一笑。
“哎,你昨日可還好?”
嬉鬨過後,繁清還是有些擔心昭意的處境。
昭意輕哼一聲,看著繁清眨了眨眼,指著自己眼下漆黑的一圈,“瞧見了沒,一宿沒睡,總算把人給熬走了。”
繁清“啊”了一聲,連忙湊近問,“他們找你做什麼?”
昨夜她回府後,聽聞縣令那個小公子帶著人去蒼山找昭意時,著實將她嚇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萬裡攔著她,她能直接衝到蒼山來。
昭意道:“聽說州上有個五十多歲的官爺缺個小妾,想把我送過去當人情唄。”
她冷笑一聲,“小時候想不到有個女兒,十幾年後突然就想起我來了?”
繁清歎了口氣。
其實她是蒼山下木滄縣沈家的姑娘,算不上什麼大小姐,隻不過家中經營些生意,買了幾個奴婢奴仆放家裡罷了。
說起來,昭意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昭意原本是縣令之女,母親是州上一官員家中的小姐,當時是低嫁到了木滄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