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清好不容易從坡上下來,她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捂著嘴後退,“這……不會是死了吧?”
昭意搭上地上這人的脈搏,從指尖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動。
“沒有,但是快了。”
昭意思索一會兒,對繁清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萬裡來。”
繁清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心中突然一抖,若是這人死了,自己豈不是要跟一個死人待在一起?
她連忙抓住昭意的手,“不不不,還是我去找萬裡吧。”
昭意有些狐疑地看著她,“回去的路你可認得?”
“自然認得!”
繁清也知不能拖太久,她提起裙擺,用手扒拉著枝條就往坡上爬,朝著小竹樓奔去了。
最終在萬裡的幫助下,三人將那黑人運回了竹樓裡。
萬裡將人放置在床上,兩個姑娘站在旁邊端著水盆和藥瓶。
繁清盯著那黑人略有起伏的胸膛,奇道:“這能活嗎?我還未見過被雷劈了還能活下來的人。”
昭意道:“不管怎樣,也要救了試試。”
萬裡將汗巾浸泡在水中,撈起擰乾後往床上躺著的人身上擦去,驀地他手一頓。
繁清雙眼一亮,“他原來是個白的!”
昭意探頭一看,果然被汗巾擦過的地方露出了一片白皙的皮膚,與旁邊漆黑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萬裡盯著眼前這人脖子上凸起的喉結,轉頭對繁清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大小姐回避一下。”
繁清一愣,扭頭,“我昭意都在這呢,我不走。”
萬裡隻好向昭意投去求助的目光。
昭意無奈一笑,拉過繁清,“這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出去等等吧。”
繁清猶豫一會兒,隻好應了昭意,兩人一同走出房間。
兩人靠著欄杆,望著遠處的竹林。
繁清道:“裡麵那人看來得休養一陣子才行,你一個人恐怕不方便照顧吧?不如我讓萬裡將人背回去,送去沈府。”
昭意一笑,“你可忘了你還是沈家的大小姐?你若帶個男人回去,你爹娘的天恐怕都要塌了,以後萬裡的求親之路或許就更難了呢。”
繁清撅嘴,喃喃道:“他心裡都沒我,哪裡會上門提親呢?”
昭意笑了笑,隻長歎道:“還是讓他在我這吧,這竹樓沒彆人,不會有人說閒話。”
繁清用手托著腦袋,正好一陣清風吹來,將她心中那點燥意都吹散了。
“好吧。”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道:“有時候覺得,住在這遠離人世的竹樓裡也挺好的。”
昭意接過一片被風吹過來的竹葉,沒有說話。
良久後,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萬裡道:“我已為他上過藥了,隻是能不能醒來,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昭意謝過萬裡,“勞煩了。”
繁清踮起腳,想往裡看,卻不料萬裡身形一晃,他站在門口,將裡麵擋得嚴嚴實實的。
他道:“小姐,今日出來已有些時候了,再晚些回去就會被老爺和夫人發現了。”
繁清悶悶不樂,瞪了一眼萬裡,“就你會掃興!”
萬裡低下頭,不說話。
昭意見了,連忙拉過繁清的手,“還是快些回去吧,晚了你不好交代。”
繁清到底還是有些怕自家爹娘,隻能低著頭拉著昭意的手,“等我有機會再來找你。”
於是繁清依依不舍地和萬裡離開了竹樓。
送彆了繁清萬裡兩人,昭意往屋裡看了一眼。
床上那人身上的汙濁皆已被萬裡擦去,並著上了一身白衣。
他靜靜躺著,雙眼閉合,臉龐柔和,烏發散亂地披在枕上,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昭意心道,這人比鎮上的張秀才都要俊上幾分呢。
她為男子輕輕關上了門,就下樓去了。
以往待繁欽和萬裡走後,這竹林裡就隻剩下昭意一人了。
不過她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了,倒不覺得寂寞。
這會兒昭意扛起鋤頭,狠狠在地上砸下一個坑來。
每次都要去鎮上的市集裡買菜買米,是在有些累人,昭意想著在小竹樓前的地裡栽一些菜,以後就不用頻繁地往山下跑了。
隨著時間流逝,地上的土被刨得擦不多了,昭意也累得氣喘籲籲。
她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停下來休息一會。
在竹林裡的好處就是吹來的風總是帶著涼意的,清幽的風吹過耳畔,也帶走了她不少的燥意。
身後的竹樓似乎發出來些聲音,昭意驚愕地往回看。
隻見樓上的門被人推開,走出來一身白衣的人,他烏發被清風吹起,眉目冷清,而一雙眼卻有幾分茫然。
他的目光落在了樓下的昭意身上,不禁一愣。
少女怔怔地看著他,臉上帶了幾分訝異,一雙眼眸清澈明亮。
細碎的陽光從茂密的竹林間灑落下來,落到少女的烏發上,整個人似乎泛著光芒一般。
昭意暗道,這人怎麼醒得這麼快?方才在林子裡時還瞧著快要不行了。
她有些窘迫,方才刨了這麼久的地,大汗淋漓,現在恐怕一副狼狽的樣子。
上頭的人瞧著她不說話,昭意隻好輕咳一聲,“你……你醒了啊。”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問:“這裡……是何處?”
昭意將鋤頭往旁邊一丟,一邊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往樓上走。
“這裡是蒼山,你方才似乎被雷給劈了,這林子裡少有人來,我便將你帶回來了。”
男子眉頭一扭,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被雷……劈了?”
昭意哈哈一笑。
她原本也不太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