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在黎明時分叩響了庭院大門。
此時天色還有些昏暗,巷子裡隻站著一個打盹的士兵。
在院裡等了一宿的兩人聽到動靜,連忙去開門。
萬裡遞了一張紙條過來。
他穿著一身黑衣,目光緊緊盯著遠處那個士兵,低聲道:“沈府並不知道確切的消息,但是你們可以去上麵這個地方打聽打聽。”
珩則看了眼紙上的信息,就將紙條遞給了昭意。
昭意拿過紙,向萬裡道了聲謝。
她偏頭看了一眼外頭,輕聲問:“可要進院避一避?待天亮了再走。”
萬裡卻拒絕了。
“我在沈府還有事,趁著天未亮走最好。”
昭意隻好點頭,“你小心一些。”
萬裡拉上兜帽,轉身時對兩人道了句,“保重。”
說罷,他匆匆步入夜色中,趁那打盹的士兵不注意,翻牆躍走了。
巷子裡十分安靜,仿佛並未有人來過一般。
天色還有些黑,借著昏暗的光線,昭意勉強看清了紙條上的字。
千香閣。
昭意一愣,似乎在哪兒見過。
待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了整個木滄縣時,街道上才逐漸有了人。
隻是昨日城裡才戒嚴,與昨日比起來,今日上街的人還是很少。
這千香閣似乎很有名,昭意與珩則隻稍稍打聽了一番,很容易就尋到了千香閣。
她站在千香閣前,看著裡麵擺放的胭脂水粉,又看著埋頭記賬的少年,心中道了句真巧。
珩則打量著千香閣,看起來不過是一間十分普通的胭脂店。
他看著昭意若有所思的神色,疑道:“可有哪裡不對勁的?”
千香閣裡麵的少年終於注意到站在外麵的兩人,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昭意,整個人一愣,擱了筆就朝外走來。
昭意對珩則輕聲道了句,“可太不對勁了。”
她第一次到這胭脂店,就隱約覺得這店有些不尋常。
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候,還能安然自若開店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
少年走到了兩人麵前,朝他們一鞠躬,就看向昭意,“這位公子,我們老板娘有請。”
昭意一愣,她與珩則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少年進了屋。
少年撩起上次被昭意打量了無數次的簾子,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這塊簾子後就是一把向上的樓梯。
樓梯是木製的,似乎有些年頭了,踩上去就發出吱呀聲響。
上了樓後,少年帶著兩人走到了一處房間前。
裡麵似乎還有人在說話,隻是距離似乎有些遠,聽得並不真切。
少年上前去敲了敲門,裡麵的說話聲便停了。
過了好一會兒,門從裡麵被推開。
少年立即低下了頭,似乎有些害怕裡麵的人。
昭意卻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
下一刻,門裡就閃出來一個身影。
昭意與一雙淩冽的雙眼對視上了。
眼睛的主人身材偏瘦,冷眼斷眉。
昭意屏住了呼吸。
對方見到昭意,似乎也有些驚訝,但目光隻是從昭意和珩則臉上掃過後,就低下頭下樓去了。
昭意看著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她暗暗吸了一口氣,看向珩則。
珩則同樣認出了剛才的人。
他看著昭意,捕捉到她眼裡的一絲慌亂。
珩則握住昭意有些冰涼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了句,“沒事。”
聽了珩則的話,昭意慌亂的心竟然真的慢慢平靜了下來。
剛才與那人猝不及防地對視上時,她確實有幾分慌亂,確切的說,是有幾分害怕。
這人與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昨日的街上的那一眼,她就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麻木冷漠。
這人身上有殺氣。
並不是這人想要殺她,而是那種殺氣是對方殺了許多人後,無論怎樣都掩蓋不掉的氣息。
一種讓人寒顫的氣息。
昭意看著少年走進屋裡的背影,她抿了抿唇,心裡多了幾分不安。
這屋子似乎也變成了龍潭虎穴的模樣。
隻是這時,珩則寬大的手掌緊緊包裹著她的手。
昭意看著他鎮定的雙眼,心平靜了下來。
珩則道:“我們一起進去。”
迎著他的目光,昭意心頭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了上來。
她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點了點頭。
情緒的變化隻在一瞬間,下一刻,兩人就跟著少年朝屋內走去了。
粉紅的紗簾垂落在地,空氣裡飄來熏香的味道。
並不像昭意想的那樣掛滿了刑具。
她略略鬆了口氣。
再看向裡麵的人。
女人坐在桌前,桌上散落著幾張紙,她一手撐著腦袋,雙目緊閉,秀氣的眉毛卻緊緊蹙起,似乎在煩惱著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