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山回頭,看到個熟悉的人,喊了一聲:“張姨。”
張姨是居委會主任,為人熱心八卦,整個小區就沒有她不認識的,她的夢想就是退休之後搞個婚介所繼續發光發熱。
也不知道她的夢想現在實現了沒有。
張姨手裡拎著個菜筐子,滿麵紅光眼神卻哀怨地走過來:“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媽這走得也太突然了,臨走也沒能見一麵,造孽喲。”
柳雨山下意識的要扯出假笑來應付,隨即想到這個時候不笑也很正常,便回她:“沒事兒張姨。”
又聽張姨唧唧歪歪了幾分鐘,一邊說這小柳可憐一邊夾雜著抱怨。
“她呀就是不愛參加集體活動,就一個人悶在家裡。”
“都說了年紀大了不好穿高跟鞋,就不聽。”
“喪事單位幫著辦過了,說是按你媽媽的遺願一切從簡。”
聽了許多,柳雨山和張姨告彆轉身的時候甚至忍不住笑了笑,媽媽還是和以前一樣,活得挺瀟灑。
出了小區兩邊都是商鋪了,柳雨山現在正餓著,想去找以前最喜歡的那家黃燜雞,從巷子裡拐進去之後原本的門店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叫“人間山海”的店,看不出來是賣什麼的。
柳雨山推門走進去,有個男孩兒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您好,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你們這兒是賣什麼的?”柳雨山四處打量著。
“賣……服務的?”男孩回答。
柳雨山謔地一聲,“現在做這個生意都這麼大膽了麼。”
男孩苦笑,“先生,我們是賣‘遺物整理’這個服務的,不是那個。”
柳雨山:“遺物整理?那我能提前買嗎?等我死了麻煩你們幫我把東西全都燒掉不讓彆人知道我都乾過什麼。”
男孩撓撓頭,“暫時沒有預定的項目呢。”
柳雨山看他太呆,也不打算逗他了,出門找飯吃去。
整理遺物都有專門的工種了,他想著要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電腦硬盤全砸個稀巴爛再說。
隨便找地方吃了點東西,柳雨山先是去派出所找了聯係他的民警,然後又打車去老遠的殯儀館領到了柳如雪的骨灰。
那個大一個人,就剩這麼一小罐。
柳雨山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甚至都沒裝滿。
還要去買個墓地,柳雨山抱著骨灰盒坐在殯儀館門口的公交站台,拿手機搜索當地的墓地。他和媽媽是外來移民,小學的時候在長北市定居下來的,據柳如雪說她父母已經去世,也沒有兄弟姐妹,他這麼多年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沒想到現在墓地的價格都這麼貴了,柳雨山看來看去,自己能負擔得起的竟然沒有幾個,更不要提挑位置了。
柳雨山捧起那盒骨灰,“媽,你應該有存款吧,給你買個好地方。”
頭一回處理這種事情的柳雨山忙了兩天,暈頭轉向的辦了很多手續,最後告知他要拿到柳如雪賬號裡的財產要等公正結果。
橫豎已經失業了,柳雨山索性給自己放個假,在長北市住一段時間。
有天柳雨山睡到日上三竿,口水流了一枕頭,聽到有人在敲門,他迷迷糊糊地去開門。
“誰啊。”
蔣南也是一臉的頹廢樣,見柳雨山比他還喪忍不住笑了出來,“睡那麼多天沒睡夠啊。”
柳雨山見是他,開著門轉身就往沙發走,一頭栽進去繼續睡。
“誒,你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蔣南看著滿茶幾的啤酒罐和外賣包裝,“人死不能複生,你得振作起來。”
柳雨山的臉埋在靠枕裡,悶悶地說:“你少管我。”
蔣南伸手扒拉他的腳,被他踢開,隻好放棄,叉著腰在旁邊說:“怎麼著你也得叫我一聲哥,我關心你一下,免得你墮落了。”
“你和我媽什麼關係。”柳雨山慵懶地抬頭。
蔣南:“鄰居關係。”
柳雨山又撲回去:“那就少管我,我以為你是我後爸呢。”
“怎麼說話呢你。”蔣南無奈,拿著垃圾桶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趕緊起來吧,吃點東西,學校那邊打電話來說你媽媽還有東西在學校,問你要不要了。”
柳雨山想都沒想就說:“不要了。”
蔣南:“你不想知道她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柳雨山:“不想。”
蔣南沉默。
許久後柳雨山突然想起來去她單位的話是不是應該會有她的照片,看下她這兩年長什麼樣也不錯。
“那你能陪我去嗎?”
蔣南:“當然。”
柳雨山上下打量他,不太敢相信一般:“人這麼好?”
蔣南擼一把頭發:“哥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