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2)

妾薄命 傾頹流年 4835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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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陵側過臉,這扇六曲紫檀屏風,每一扇上嵌著白玉,雕琢出整幅的山水長卷,大夏朝千裡如畫江山,天地六合。

最右邊畫的是揚江滔滔之水,她便站在這一扇後邊。

他們隔著屏風對弈,外邊霏霏細雪,室內燃香寂靜,間是棋盤落子清脆聲。

即墨潯閒談似的開口,問鐘宴:“昨日聞鐘卿在宜陵長大。宜陵在揚江北岸,離上京城山遙路遠,鐘卿到上京城可習慣?”

鐘宴恭敬答道:“不瞞陛下,微臣的確有些……水土不服。宜陵少雪,臣進京才見到如此浩浩大雪,近日天氣寒冷,臣尚在尋覓合適的禦寒之法。”

即墨潯若有所思,半晌,落下一枚棋子,嗓音含著寡淡的笑:“朕倒好奇,武寧侯為何將世子養在宜陵?區區小城,比不得洛陽、金陵舊都大城,也不算繁華。”

鐘宴笑了笑,道:“臣出生時,家父正領兵往西南平叛。臣生來體弱,母親聽了一個道人的話,須在小地方賤養才能平安長大。”

他語聲低緩,似一壺醇厚老酒,聽來不急不躁,想必,是知禮沉穩之人。

稚陵側耳細聽著他們的動靜,尋思著,若當真有武寧侯世子這般身份尊貴的人在宜陵長大,她就算不認得,也該聽過;現下這鐘宴說他是“賤養”長大的,恐怕在宜陵不顯山不露水,說不準……她還真的見過。

不過,宜陵雖也有些豪族鄉紳,亦不曾有他這樣氣度翩翩的人物。

即墨潯頓了頓,隨意問了他幾句宜陵的風土人情,鐘宴一一回答,稚陵聽著,一處不錯,就連宜陵人貫愛飲的梅子酒做法,都能說出七八成。

夏日多雨,梅雨季節,適逢梅子成熟,各家各戶,多會自釀梅子酒,次年啟出來喝。

稚陵一時恍了神,蹙起眉來,捏著手絹的手指微微一鬆。

綺窗外忽然起了大風,灌進窗裡,吹得窗子咣當作響,還將稚陵手裡素白絹帕吹走,直接吹得從地上滾過屏風去了。

即墨潯正在問鐘宴:“朕在永平七年冬天,也曾去過宜陵。彼時,宜陵城遭遇戰火,不見原本風貌。那時候,鐘愛卿也在宜陵麼?”

鐘宴一刹停頓,聽到屏風裡有窸窣聲,下意識側頭,卻忽見一方素白絹帕被風吹滾了過來。

絹帕掙紮了兩下,最終落在鐘宴的緋紅衣角旁邊。

鐘宴微微驚訝,望著屏風,撿起絹帕,又望了望棋局前端坐著的即墨潯,呈給他看:“……陛下,這?這是……?”

即墨潯黑眸裡波瀾不驚,淡淡從他手裡拿了絹帕,放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緩緩道:“……咦?這裡怎麼飄來一張手絹?哦,上回裴婕妤說丟了帕子,原來丟在這兒了。”他重又抬眼,淡淡一笑,“愛卿不必大驚小怪。”

說著,將絹帕折了兩折,若無其事收進袖中。

鐘宴仍然微微詫異著,倒是聽聞過陛下身邊那位裴婕妤,說她姿容絕麗,秀外慧中。況且,她能到金水閣這個會見外臣之地,想來在陛下心中,與彆人也有幾分不同……。

稚陵在屏風裡心跳如擂鼓,背對屏風,手輕輕地搭在綺窗的窗台上,心裡懊悔,剛剛出神,險些被發現。

好在隻是個小小插曲,並未令鐘宴刨根問底要問個明白。

鐘宴道:“永平七年春天,家中派了人來接臣回了徽州。後來才聞說宜陵遭遇戰火,回到宜陵時,已是斷壁殘垣,不複當初了。”

他輕輕歎息,稚陵聞聲,卻驀然想到,分明不認得他,為何他的經曆,言談,又有些似曾相識。

腦海裡浮現出了個清秀孱弱的少年模樣。

她冷汗直流,鐘宴……鐘宴……不會是他吧?

尚不及回憶往事,倒先聽得清脆一聲響,是棋子丟進棋盒的聲音。

即墨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