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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姝姝求生第二十六天

端妃完全被架了起來, 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宮裡的妃嬪,有哪個能跟貴妃關係好, 不說恨的牙癢癢,那至少也是相看兩相厭的。

她要了曾深受貴妃器重的侍女算什麼?是投靠了貴妃陣營,還是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或者她不應, 貴妃可不是又有說法了——

看看看看, 都說端妃心善,一個她曾施以援手的侍女, 真出了事, 反倒冷眼旁觀了。

林姝姝不知她複雜的心情,或許是知道的, 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端妃覺得如何?要是合適, 本宮今晚就把人給你送過去。”

幾番斟酌後,端妃隻能假笑著說:“得娘娘看重, 臣妾自是不敢推拒但, 隻是也不急, 您身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不如讓落染再伺候您些時日,畢竟主仆一場, 想必那丫頭也想多陪陪您的。”

最好拖來拖去,貴妃就把她忘了。

可林姝姝並不同意:“端妃多慮, 本宮身邊要是缺了人, 就找皇上要幾個,不討喜等丫鬟, 留著也是添堵。”

“既然端妃沒什麼意見, 本宮這就讓人過去。”她笑了笑, 意味深長地看著端妃,“隻希望端妃和落染能相處得愉快,也不辜負本宮這一片苦心啊。”

再往前兩人就要分開了,林姝姝往東,去華清宮,端妃往西,去臨芳殿。

不等端妃再拖延,林姝姝款款轉身,隻留下一個背影,氣得端妃滿心鬱悶,反手掐在旁邊的宮女胳膊上,同時恨聲說:“不許叫!”

端妃那邊發生的事林姝姝一概不知,她回到華清宮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進去,問到皇上還在殿裡,就開始在外麵磨磨蹭蹭,直把宮門口的綠植葉子揪掉一半,才不得不起身。

可憐華清宮內裝飾花草本就稀疏,全靠這麼幾株綠植裝點,如今又被揪了許多,越發顯得荒涼。

伺候花草的宮人就差衝到貴妃麵前大喊:“娘娘求您彆拔了!”

好不容易把貴妃盼走,不少人鬆了口氣,有個年紀小的內侍小碎步跑到那柱被拔禿的綠植跟前,撇著嘴把落葉撿起來,小聲嘟囔著什麼,等其他人來問:“這株是前天才移過來的,還沒長大呢,就……也不知還能不能活。”

問話的那人先是四周看了一圈,然後一巴掌拍在小內侍肩上:“你管它能不能活,妄自議論娘娘,你小心自己活不成了。”

殿裡,林姝姝再怎麼磨蹭,也早晚有到司祁跟前的那一刻。

“玩好了?”見貴妃回來,司祁張口問了一句。

卻見美人蹙眉,瞧著不大高興的模樣,嗔怪一聲:“哪裡有去玩呀。”

不等司祁反駁,林姝姝快步湊過去,將桌案上的奏折往後麵一推,墊腳坐上去。

一時間,林姝姝比司祁高出去將近半個身子,居高臨下的感覺,叫她不覺心中暗歎一聲爽。

“咳咳!”林姝姝清了清嗓子,“阿祁,你說得不對。”

司祁一時間也沒動彈,就仰著頭,難得的經曆有些新奇,他問:“哪裡不對。”

“你不能說我是出去玩,我是去看望太後娘娘的,是當麵謝太後之前對我的關心,明明是很正經的事,如何能說是玩呢?”

“皇上,你這不僅是對我的慢待,也是對太後娘娘的不尊重,所以我才說,這是不對的。”

對於不對,說到底隻是帝王的一句話。

但此時此刻,看著病美人一本正經的跟他講道理,因為著急,雙頰還染上一抹異色,司祁忽然品出那麼點不一樣的味道。

以至於他沉默片刻後,竟如林姝姝所願:“姝姝說的是,是朕說錯話了,給你賠個不是。”

“皇上知道就好。”林姝姝順坡就下,也不揪著這事了,如今也過足了居高臨下的癮,拍了拍屁股,從桌案上跳下來。

她無視宮人們略帶惶恐的目光,冷靜吩咐道:“去傳晚膳吧,正好皇上在,不如把昨天送來的小鹿烤了,我記著宸妃做的梅炙鹿肉就很不錯。”

吩咐完了,她要去換身衣服,跟司祁說了一身,很快退去後麵。

然而桌案前的人心潮微動,許久不見平息。

本以為沒了貴妃在旁添亂,司祁處理起政務的速度少說要提高不少。

誰料林姝姝走了近兩個時辰,他帶來的折子才處理了不到三分之二,然後就是思緒各種飄轉,目光遊移在殿裡各處。

這段時間貴妃深受皇恩,聖寵比之從前更盛。

宮裡各司各府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以前就懼貴妃威嚴,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華清宮用,現在更甚,就連一些罕見的貢品,得了皇帝應許後,也是第一時間送來這邊。

就比如對麵那一對梨木圈椅,還有茶桌上的一套瓷釉茶具,典雅大氣,隨便一件拿出去,都會引人追捧。

他一會兒品鑒桌椅,一會兒想到外麵荒涼突兀的院子,不等他想到如何裝飾外麵,林姝姝就回來了,更有了剛才那一出。

尤記得不久前,他忍受著貴妃的囂張霸道,那個時候,他是真的不想見到這個女人,多看一眼都覺得煩躁。

可自從貴妃失憶後,貴妃諸多反應,於她而言仍是逾矩,偏他不僅忍讓了,亦不覺得厭煩,還琢磨出幾分興味來。

這些變化不深究不覺什麼,一考量,才覺得有些震驚。

尤其是——

我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我。

貴妃失憶那天的荒唐之語,司祁還記得清清楚楚,夜深人靜之時飄進腦子裡,還帶著幾分餘韻。

想的次數多了,說不清是不是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華清宮裡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宮人們淺淺的呼吸聲,司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還能感覺到其中悅動,一時恍惚,還能想一想他於貴妃……

哪怕貴妃是林家女。

司祁還沒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思,林姝姝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一襲簡單利落的月白褥裙,頭上繁瑣的發簪也去了七七八八,就連麵上的妝容也去了大半。

見司祁看來,林姝姝一點不怵,淺淺一笑:“今天天氣不錯,阿祁要去後麵亭子裡用晚膳嗎?”

她的華清宮鮮少有外人踏足,摸清了來人的規律後,林姝姝也總結出一套自我舒適的法子。

就比如群妃請安時,需要穿著華麗貴重些,去給太後請安時,則要素淨典雅些。

除了這兩種情況,其他時候就沒什麼需要多加在意的了。

至於皇帝,這可是要長久相處的主兒。

與其由她來順應對方的喜好,倒不如潛移默化,讓對方習慣她的衣著喜好。

再說了,之前她病成那副模樣,渾身汗涔涔,多醜的樣子都被看過了,還需要在乎一件兩件衣裳首飾?

果然,司祁並沒有對她的穿著打扮多加評論,想了想:“也好。”

“阿布去拿瓶葡萄酒釀過來,不要冰過的。”說著,他又看向林姝姝,“那葡萄酒釀是西邊送來的貢品,嘗著滋味不錯,同烤鹿肉正搭,不過你酒量不好,又久病初愈,淺嘗一杯就好了。”

林姝姝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沒有反駁,乖乖應了聲好。

皇上貴妃用膳,膳食司那邊準備得極快,雖說炙鹿肉比較費時,但前後隻半個時辰,兩人份的炙烤小鹿就送上來了,搭配的還有酸酸甜甜的果醬,以及一碟叫不出名字的莓果。

剩下的菜就比較普通了,一些炒菜,兩碗熱湯。

以及一碗平平無奇粘稠軟糯的白粥。

晚膳設在殿後亭子裡,左右樹乾已經長了青翠的枝葉,隨風搖動,自有一番生趣。

隻坐下片刻,林姝姝就開始期待入了夏,她陪太後去避暑的日子了。

當然,前提是太後願意捎帶上她。

正這時,司祁挑了四五塊鹿肉放到林姝姝盤子裡,又給她了倒淺淺一個杯底的葡萄酒,迎著對方不可思議的目光,最後把那碗格格不入的白粥移過去。

“稍微嘗兩口就好了,你病才好,不宜油膩,這白粥裡放了肉糜和瑤柱,也很香。”

可再香,又能香過現烤的小鹿肉嗎?

林姝姝試圖講價還價,偏在這種原則問題上,司祁分布不讓,白讓她費了許多口舌,最後隻換了一片堪比發絲細的肉絲。

司祁說:“不能再多了。”

林姝姝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是她沒提出烤小鹿肉,把剛獵到的小鹿留下自己吃,還會被人管著多一口都不行嗎?

不過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心裡抱怨幾句也就算了,實際還算念著司祁的好,點了點不遠處的小碟:“皇上可以蘸些果醬,彆有風味。”

司祁其實不是很習慣鹹甜口混著吃,但也很給麵子的試了試,誰料效果不錯,蘸了果醬的烤肉,果然多了些不同的感覺。

烤肉油膩,和果醬的酸甜混合在一起,不僅解了膩,還多了幾分清新鮮甜,烤肉的汁水也顯得更豐盈。

司祁吃得很是滿足,林姝姝也算沾光,品一品古代的葡萄酒,哪怕不多,好歹能嘗出個滋味。

林姝姝說了要把落染送給端妃,就真的說到做到,晚膳時想起這事,竟不顧司祁還在旁,直接吩咐人把落染送過去,連最後一麵也不見了。

“為何?”司祁抬頭看了她一眼。

林姝姝並不隱瞞,將前因後果儘數道來,就連落染去找端妃的事也說了。

最後道一句:“落染生了異心,我不想留她了。”

司祁讚許地點了點頭:“早該如此了。”

引得林姝姝側目,將這話從腦子裡過了兩遍,終於品出點他意——

皇上這是,早知道落染有二主?

她一肚子的問題,但司祁完全沒有解答的意向,吃飽喝足一拍屁股,臨走還要說一句:“姝姝宮裡的梅炙鹿肉不錯,過兩天朕還來。”

林姝姝嘴上說著好,但轉頭就吩咐:“本宮不喜歡吃鹿肉,這段時間就不要往華清宮送鹿肉了。”

皇上想再吃烤小鹿?

沒有啦!

貴妃病好的差不多,一些事也可以安排給她了。

就比如不久後的太後壽宴,司祁甚至都沒有問詢她有沒有時間精力,一紙詔書,直接把差使安排給她。

操持太後壽宴,這對於後宮妃嬪來講,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榮譽,前不久眾妃請安的時候,還因為這事針鋒相對了一番,沒想到爭來爭去,這差使還是落到貴妃頭上。

其他人如何羨慕嫉妒不提,反正林姝姝接到聖旨的時候,一轉身就是滿臉頹然。

仗著殿裡沒有外人,落梅又嘴嚴,她不禁念叨:“我怎麼記著端妃才說過壽宴要交給她去辦,怎麼又變了。”

落梅不知她的真實想法,聞言也隻道:“那不是更好,說明皇上還是更看重娘娘呀!”

可你家娘娘並不想要這份看重哦。

林姝姝有苦難言,長籲短歎許久,也隻能接受現實。

說起太後壽宴,除了宴席的布置,各宮妃嬪當然也要奉上壽禮。

林姝姝對壽宴不太上心,畢竟太後規格擺在那,她再怎麼推陳出新,也比不上傳統大壽來得實在,而且她俗,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拿銀子砸出來的恢弘宴席最有氣勢,什麼奇奇怪怪的新想法,還是靠邊站吧。

壽宴不好表現,就隻剩下個壽禮。

如此一來,給太後的壽禮才是重頭戲。

之後幾天,林姝姝除了去太後那邊請安,回來就把宮人喊過來,問問他們的給家裡長輩送禮,一般都會送什麼。

可惜宮人們大多自小入宮,很少會有小時候的記憶,偶爾幾個有的,也無外乎自己繡個荷包,或者跪下磕個頭,心意到了就好,但這些要是放到太後身上,哪怕心意再濃,也難免會顯得敷衍。

最後還是落萱來彙報華清宮上月賬簿,見娘娘為難:“太後位尊,尋常珍玩想必也是不在乎的,這壽宴上禮物貴在心意,不如投其所好呢?”

太後所好,無非一個佛字。

太後常年禮佛,就連最近林姝姝常去仁壽殿請安,每日到了時辰,太後都會去後麵的小佛堂,從無例外。

“那,為太後準備萬福圖如何?”林姝姝問。

“奴婢覺得挺好,心意十足,也不落俗套,想來太後娘娘會喜歡的。”落萱拍手說好,“對了娘娘,還可以去禧平寺求支平安簽,太後常去禧平寺禮佛,若能得到主持師父的祝福,定會高興的。”

求簽好說,林姝姝尋思著哪天天氣好,出宮去趟禧平寺就好了。

還剩下個萬福圖——

“拿紙筆來。”說來慚愧,成為貴妃這麼久,林姝姝還不曾動過紙筆,也不知寫字好看與否。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的目光不覺落在落梅落萱身上,打量幾眼,忍不住問:“你二人寫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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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姝姝求生第二十七天

落梅隻識字, 但不經常握筆,寫出的字歪歪扭扭,還不如三歲小兒, 反倒是落萱常與賬本打交道,拿筆的時間多一些。

客觀的說,落萱的字比林姝姝還要好些。

貴妃原身雖也是自幼飽讀詩書, 但多是為了增長見識, 女子不可科考,請回去的夫子也不會過多要求, 林丞相更是忙於公務, 還有兒子要輔導,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檢查一次女兒的功課。

要說貴妃跟普通農家女的區彆, 除了養尊處優和廣闊見識外, 於識字念書上,也不過隻是一個會字。

至於說什麼一手娟娟小楷, 那實在是高看了她。

林姝姝對書法沒有過多研究, 品鑒談不上, 但左右兩幅字哪個更好看還是分得出的。

她也沒想著一開始就叫彆人代勞:“你這些天先不要忙裡忙外了,正好我給太後寫萬福,你也一起。”

“是。”落萱慢聲應下。

林姝姝的心意是好的, 可有些事,並不是有心就能做好的。

為了表示誠心, 華清宮專門在偏殿騰出兩間屋子, 修了個小佛堂,裡麵的佛像也是專門從皇家寺院請來的。

——貴妃要給太後賀壽做萬福圖, 齋戒一月, 以示誠心。

林姝姝沒有刻意瞞著, 而且以此為借口,她是有了正當借口把司祁攔在殿外,簡單敷衍都沒有了。

司祁前兩天還會過來,但往往等一下午,傍晚才能等到貴妃從小佛堂出來,不等兩人說幾句話,一桌子素齋送上來,而他正是年少氣盛火氣旺的時候,一日兩日三日,實在做不到日日茹素。

更重要的是,托上回林姝姝非要侍奉聖駕的福,司祁再留宿,他是不敢讓對方陪著了,兩人的位置完全倒轉,貴妃早早躺到床上,隻留給他一張連腿都伸不開的美人榻,無端遭罪。

這般,幾次之後,司祁也鮮少踏足華清宮了。

不過他不來華清宮,也不去其他妃嬪的殿宇,叫那些慣會見風使舵的人摸不透皇上想法,隔空觀望著。

很長一段時間裡,林姝姝都是早上都太後那裡轉一圈,吃吃點心喝喝茶,躺著躺椅曬太陽。

下午就回華清宮,往小佛堂一躲,誰來也不見,就連彙報太後壽宴章程等女官都要挑晚上時間求見。

依著外人的想法,貴妃定是在潛心禮佛,一心一意為太後壽宴做準備,可隻有跟林姝姝親近的幾個婢女才知道。

不存在的。

小佛堂裡,落萱恭敬跪坐著桌案後,提筆描摹,落筆是一個個整齊的“福”字。

落梅拿著小扇,輕輕搖晃著,給一旁側躺的貴妃扇風,不時過去問一聲:“娘娘可要吃點喝點什麼。”

“唔——”林姝姝這些日子是越發懶散,畢竟上午躺下午躺,到了晚上還是躺,連帶著整幅骨頭都躺散了。

而且最近天氣越發炎熱,太醫那邊也建議她不要用冰,為了納涼,她更不愛動,也省的出一身汗,難受。

林姝姝手邊放著兩張皺巴巴的宣紙,風透過窗子掀開一角,隱約能看清上麵細密的福字,密密麻麻的,看久了眼睛都痛。

落梅怕娘娘壓到紙不舒服,傾身將紙張移開,因為是娘娘墨筆,拿開也要好好保存。

等那兩張紙在地上鋪平了才看見,上麵寫的儘是福字,但不知為何,隨便拎出一個字看著都還行,但等這些字湊到一起,就又擠又難看了。

提起給太後的萬福圖,當初林姝姝是真打算自己寫的,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寫出的字醜巴巴,要是真在壽宴上展開,怕不是要被人大聲笑話。

林姝姝隻遲疑了一瞬,就放棄了自力更生的念頭。

正好落萱這兩天一直在,她把落萱也叫進小佛堂來。

林姝姝先是跪在佛像前:“佛祖明鑒,非是我心不誠,皆是為博太後心喜,方找人代勞的。”說完,她虔誠叩拜。

叩拜完了,寫福字就跟她沒關係了。

也是從這天起,落萱到了佛前,林姝姝就躺在一邊,隻有閒的實在無聊了,才會湊過去添一兩筆,美名其曰——

為太後祈福。

一眨眼進了七月,這天是越發熱騰了。

林姝姝實在受不了,叫人拿了小半盆冰來,放在床腳,好不容易感到一絲涼意。

這些日子她沒怎麼生病,有太醫院的太醫隔三差五看診,溫補的藥方一直換著,竟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認為自己跟普通人也差不多了,稍稍貪一點涼,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就這樣,直到臨睡她也沒叫人把冰盆端走,還又往裡加了兩塊冰。

所謂樂極生悲,林姝姝還沒高興一晚上,半夢半醒間,就覺得頭又些昏沉,她試著爬起來,不料胳膊酸軟無力,才起了一半,又重重摔回去了。

幸好落梅她們就守在門口,稍微聽見一點動靜就闖進來,可算在她燒糊塗前發現,一陣慌張後,才安生了沒幾天的太醫重新忙碌起來,且因為貴妃昏迷,還驚動了何院首,最後傳來傳去,皇上太後那邊也都知道了。

等林姝姝再睜眼,她第一時間就感覺渾身散發著熱氣,頭頂也悶悶的。

“有點熱……”她才說出兩三個字,就聽耳邊一陣輕哼。

司祁負手站在床側,冷漠說道:“那也不許用冰了。”

仔細算起來,兩人也有段日子沒見麵了,司祁怎麼都想不到,再見麵竟又是這幅場麵。

有時候他真想抓著林姝姝的腦子晃一晃,問問她有沒有點自知之明,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生病的人,怎麼敢夜裡用冰的。

林姝姝自知理虧,頓時閉口不語。

但她說熱也不是虛言,為了讓貴妃儘快發汗退燒,她身上蓋了兩床厚被子,額頭上還敷了熱毛巾,屋子裡除了角落開著兩扇窗通風,其他窗子全閉著,在這種天,整個寢殿跟蒸爐似的。

林姝姝是想等司祁走的,可一轉眼,男人就在她對麵坐下。

忍了又忍,她實在受不住了,有氣無力地說道:“皇上,我好熱呀……”

“熱也忍著。”話雖如此,司祁看著林姝姝滿臉汗珠,心中也不太確定,轉而說,“叫太醫過來!”

太醫時一直守在偏殿的,得了皇上召見,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等聽清貴妃訴求,兩人同時拱手:“回皇上,娘娘現已退熱,可以將被子換下了,然為防止萬一,臣不建議開窗,還請娘娘忍耐一二。”

開不開窗的先放一邊,能把身上的累贅去掉就很好了。

等落梅她們把被子搬開,林姝姝隻覺得整個人都活了。

但對上司祁稍顯冷厲的目光,她頓了頓,言語間有些心虛:“皇上,我有點怕。”

“怕什麼?”

“我怕我不發熱了,變成中暑了。”

“……”

莫說司祁,就是兩個醫術精湛的太醫,對此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太醫怕貴妃又燒起來,但也怕把人真給悶壞了,兩人私語商議好半天,決定再開一半的窗,再找幾個宮人在四角處扇扇子,雖然涼風跟林姝姝無關,但自我催眠都是她的。

念著念著,她竟也平靜下來。

司祁站著說話不腰疼,還非要在旁邊說一句:“心靜自然涼,姝姝心不靜,自然會覺得熱。”

叫林姝姝才消下去的火又上來了,本想怒目而視,轉念一想這是皇帝,是能要了她小命的人,臨了又改成謙遜溫順的笑,抽抽鼻子,不聲不語。

好在貴妃這段時間修養的不錯,這回發熱看著來勢洶洶,過了前兩天,基本就好多了。

不過保險起見,司祁還是喝止她出門,少說也要悶上三五天,才能見風。

也是為這,司祁來華清宮的次數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五天來了三次,看他那架勢,還有更頻繁的趨勢。

林姝姝一開始是不願意的,但後來發現皇上的膳食中總有些清涼的小菜,偶爾還有冰粉之類的甜點,她能蹭上兩口,這點不情願也就跟著沒了。

距離貴妃接手太後壽宴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太後壽辰就在這個月月底。

林姝姝準備的萬福圖已經在收尾,還剩下平安簽沒求,正好司祁在,她便提了一嘴。

“要出宮?”司祁抬頭。

“是。”林姝姝打量著他的神色,看他沒有多少拒絕,才接著往下說,“太後常去禧平寺聽方丈講經,我便想著能不能到那裡求支平安簽,聊表心意。”

“那便去吧。”想到前幾次貴妃出宮,司祁吸取了教訓,“朕派人護衛著,你自己也小心些。”

“正好前段時間林相還說能不能讓林夫人進宮看看你,你既然出去了,可以回林府一趟,無需著急,小住兩三天也可以。”

林姝姝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忍不住問:“父親找我做什麼呢?”

“朕也不知,林相隻說想你了。”

林姝姝有些汗顏,還是頭一回聽說娘家人想了,宮妃就能回去的。

不過司祁都沒意見,她也不會多說什麼,最多也就是表表忠心:“好,那我回去看看母親,不過就不留宿了,儘量趕在宮門落鎖前回來,阿祁有什麼需要稍帶帶嗎,我可以一起帶回來。”

“朕能有什麼需要的?”司祁輕笑。

就聽林姝姝慢吞吞地說道:“我聽說街上有許多好東西,筆墨紙硯書籍畫本,再不濟還有各色點心小吃,應該跟宮裡的不一樣吧。”

在司祁戲謔的目光下,林姝姝漸漸噤聲,吞了吞口水,靦腆一笑。

“後麵才是你想捎帶的吧。”司祁已經看清她的意圖,不過卻是搖頭,“這次就算了,朕不放心。”

“看你前兩次出去,總是狀況百出的,還是儘量減少行程,少去那些人多的地方吧。”

“還有,姝姝不是坐不慣馬車,如今天又熱,你總在車上呆著,能吃得消?”

林姝姝想去街上的念頭本就沒那麼強烈,如今又被司祁一說,很快就打消了原有想法,還傻乎乎地點頭應和:“阿祁說的對,那我便不去了,先去禧平寺求簽,看過母親就儘早回來。”

“好。”

念及貴妃此次出行是為了給太後求簽祈福,宮裡專門派了禁軍護送,還有司祁私下裡給撥的人,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二十多個了,再有隨身伺候的內侍婢女,等出門那天,林姝姝看著圍在前後的三十來個人,忽然有些懷疑人生。

“這樣出去……當真不會引人注目嗎?”

“就是要引人注目才好。”落梅笑著,“這樣大家就都知道,您是為太後壽辰才出的宮,一片孝心可嘉,是好名聲誒!”

話雖如此,但林姝姝總忍不住想到古代皇家出行最容易遇上的人——

神出鬼沒的刺客先生們。

雖然不知道貴妃有多少對家,但誰知道會不會趕巧,就碰上了。

懷著這樣的擔憂,從皇宮到禧平寺這一路,林姝姝始終提著心,不時往外撇兩眼,看誰都覺得可疑。

直到趕車的人敲響車門:“回娘娘,禧平寺到了。”

林姝姝才發現,因為緊張或者那麼點點期待,她竟沒感到頭暈難受,就連提前備好的冰塊都沒用到。

應了一聲後,她最後打理了下行裝,下車,上山。

禧平寺坐落於京郊雲萊山上,相傳有百年曆史,香客往來絡繹不絕。

林姝姝過來並未用到貴妃儀仗,她挑了七八個人跟隨,其他人就等在外麵,一路上去,瞧著跟其他富貴人家的小姐也沒什麼兩樣。

進到禧平寺裡麵,隨從找小沙彌打聽到求平安簽的位置,一路轉去後方大殿。

今日求簽禮佛的人很多,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輪到林姝姝入內。

“請問施主所為何來?”青衣小師父雙手合十,念一聲佛號。

林姝姝說:“家中長輩壽辰將至,我想為長輩求一隻平安簽。”

寺中求簽需捐些香油錢,不拘多少,三五文也行,幾百兩夜可。

林姝姝出來沒有帶散銀,隻帶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如今全都捐了進去。

她來禧平寺更多還是為了見主持方丈的,不然一支普通平安簽,去皇家寺院裡求也是一樣。

如今她求到簽了,就想見主持一麵,最好再給她的簽加持一二,往匣子裡一放,等太後壽宴上,也能拿得出手。

等她提出想見主持方丈一麵,青衣小師父卻有些疑慮:“施主海涵,方丈不見外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遠道而來,是老衲慢待了。”小師父話說一半,就聽門口傳來一道稍顯蒼老的聲音,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麵容慈和的老和尚走進來,“老衲佛號古燃,施主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方丈。”青衣小師父的稱呼解了林姝姝的疑惑。

林姝姝點頭,跟著方丈移去後麵。

為表尊敬,她隻帶了落梅前往,其餘侍衛跟到院外就停下了。

等四下無人,古燃大師說:“不知貴妃親至,有失遠迎,還請貴妃恕罪。”

“方丈見過我?”林姝姝心有疑惑。

誰知方丈搖頭:“不曾。”

“那您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古燃大師搖著頭,一派和藹。

人家不說,林姝姝也不是非要追究,她雖不信佛道,但也心存敬畏,簡單寒暄後,她言明所來目的。

對此,古燃大師很好說話:“老衲曾與太後娘娘講經,恰逢娘娘壽辰,老衲便送上一卷手抄佛經,祝娘娘萬壽無疆。”

說好平安簽和佛經的事,林姝姝就不知道做什麼了。

她本就不知道古燃大師叫她的原因,又對佛法不甚了解,找話題都找不到。

直到古燃大師問:“貴妃遠道而來,不知可適應?”

林姝姝心下一驚,語帶含糊:“適應的,不知方丈說的是……”

古燃方丈但笑不語,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好久才說一句:“佛渡有緣人,娘娘心有大愛,隻需知事在人為,善哉善哉。”

落梅在旁邊聽的稀裡糊塗,林姝姝卻正相反,她緩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又不明白古燃方丈同她說這些是為了什麼,也是抱著點試探的心思,她問:“敢問大師,大師覺著,我這幅病怏怏的身骨,可有機會跟普通人一樣康健?”

“阿彌陀佛 ,一切自有天意。” 古燃方丈仍是笑眯眯的,給出的答案卻跟沒說沒什麼兩樣。

幸好林姝姝並不是非要知道個一二,她隨性慣了,病了這麼多年,向來是多活一天賺一天,要說沒有失望那是假,但不過片刻,她也就釋然了。

不管古燃大師是不是真看出她乃異界遊魂,反正事未臨頭,就都跟她沒關係。

今日來的目的也達到了,林姝姝學著念了一聲佛號:“多謝方丈解惑,來日我將派人為佛祖修一座金身,還請方丈不要推拒。”

修一座金身要花不少銀子,她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找司祁騙銀子。

“施主慈悲,佛祖定會保佑施主。”

從禧平寺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日頭還在往高處升著,林姝姝找人問了下腳程,估摸著能在午膳前抵達林府。

她就叫人將馬車趕快些,早早到,早早回。

在車上,她想著古燃方丈的話,手心裡握著兩枚冰珠子,到林府時稍微有點暈車,但不是很嚴重,下車站一會兒,還是能自己走的。

“娘娘,奴婢去叫門。”落梅等她安定下來,主動去敲門。

門房的人才出來,就見一個年輕的姑娘:“貴妃娘娘歸寧,還不速速開門!”

“貴——”門房大驚,趕緊將正門打開,然後喊了個同伴,趕緊去告訴管家。

管家呆著家仆前來,一番跪拜見禮後,一行人走進林府。

小姐回府,又沒有提前打過招呼,一應接待的東西都是沒準備的。

好在林姝姝也不在意,聽說父親不在家,母親去了街上也要晚點才回來,就跟著家裡的仆從回出嫁前的院子。

引路的是她待字閨中時就伺候的婢女,叫還霜,因跟府上的賬房定親,就沒隨她入宮,後來調去林夫人身邊了。

聽小姐打聽起家中近況,還霜很是猶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說:“家中一切都好,隻是夫人和老爺最近有些嫌隙。”

“嗯?”林姝姝腳步一頓,“等回到房裡,你跟我仔細說說。”

等在屋裡坐下,屋裡服侍的人本想去拿冰鑒的,幸好被落梅攔下:“娘娘近日身子不好,不宜受涼。”

如此,就免了冰塊,隻上些點心茶水。

等坐定了,林姝姝喊還霜過來,問她林丞相和林夫人是怎麼一回事。

還霜隻知道表麵,對於老爺夫人房裡的事,卻是不知道的,不光她不曉得,便是其他婢女也沒聽說過。

林姝姝這才知道,原來父親母親已經冷戰一個多月了,月前的某天晚上,林丞相被趕出房門,也不知哪裡惹惱的夫人,後麵哪怕放低身價去哄人,也不見林夫人好臉。

幾次之後,林夫人的氣少了些,兩人的關係也跟著緩和了不少。

誰知林丞相不知又說了什麼,叫夫人勃然大怒,摔了好幾個花瓶,徹底冷戰起來。

這一回,不管林丞相如何伏低做小,林夫人連看都不看他,遑論求和呢。

說起來,林丞相在朝堂上威風八麵的,到了自家夫人跟前卻難得敬重,就林姝姝所知道的,諾大一個林府,除了林夫人外,並無其他妾室,之前有人給林敬之送舞女,更是連林府家門口都沒進去。

根本用不著林夫人生氣,林丞相就先給打發了。

林姝姝不知道這算不算琴瑟和鳴,也無權置喙上一代人的感情。

隻是聽還霜說著,不禁好奇,她爹這是乾了什麼事,能把敬重的夫人惹成這樣。

“對了娘娘,表小姐月初就來了府上,原本該跟夫人住在一起的,可這回夫人不同意,隻能讓表小姐住在您院子後麵。”

“哪個表小姐?”

“便是三表老爺家的小女兒,林媛林小姐。”

很遺憾,林姝姝還是沒印象。

貴妃的攬芳院極大,刨去下人住的屋子,還能空出將近一半的房間。

以前貴妃未出嫁的時候,過年林家來人,一些表小姐們沒地方住,就在她院裡歇著。

後來她入宮,攬芳院就不輕易進人了。

林姝姝對相府了解不多,但她尋思著,怎麼也不該差一間屋子,就是不知道母親為何,偏要讓林媛住到她這兒來。

正聊著呢,就聽外麵有人喊話。

凝神一聽,原來是林夫人回來了。

管家在接見了貴妃後,第一時間派人去給夫人傳話,正好林夫人也準備回家,兩方一對上,趕緊回來了。

林姝姝起身,正準備出去見母親,誰知林夫人已經找了過來。

如今也不在宮裡,什麼禮節都可以省了,林姝姝攔得快,就免了母親的跪拜。

林夫人握著她的手:“回家好回家好,姝姝想吃什麼,娘叫廚房去準備,你看看你,怎麼越來越瘦了呢。”

距離上次見麵才過了兩個多月,但不知是不是林姝姝的錯覺,她總覺著林夫人眉眼間多了些細碎的皺紋,看著也沒之前那麼精神了。

林姝姝略有心虛,捏了捏自己側腰上的肉肉,不好意思地笑笑。

或許這就是母親專有濾鏡吧。

要是一個月前說她瘦,林姝姝事認可的,但這一個來月,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還有太後皇上的多方投喂,沒胖一圈都是她吸收不好,怎麼也不會越來越瘦呀。

“都好的,母親您看著安排就好。”

林夫人應了,趕緊換婢女過來,交代了十幾個菜色,叫廚房趕緊去準備,回頭又問:“姝姝出來多久啊,能不能在家多住兩天?”

“我跟皇上說今晚就回的,不過也不一定。”林姝姝沒把話說死。

“好好,那至少能用過晚膳再走。”林夫人滿足說道,“我這就派人去告訴你大哥,叫你大哥嫂嫂都回來,可惜老二跑去北疆,這回是見不著了。”

林丞相府上兩位公子一位小姐,小姐自是不用提,當朝貴妃,那名號可是一等一的響亮。

貴妃的兩位哥哥雖不如她出名,但也稱得上青年俊才,尤其是還未成婚的二公子,每年年後遊園會上,往園子裡繞一圈,總能收獲滿懷絹帕,荷包香囊更是不知凡幾。

林家大公子單名一個輝字,十年前娶了閣老家的女兒,成婚不久就外調出京,幾年前才調回京城,如今在戶部任職。

二公子名林瀾,從小就不愛讀書,調皮搗蛋氣跑了不知多少夫子,最後林丞相一怒之下,將他扔去軍營,沒成想不僅沒磨掉他的性子,還教他在軍營裡乾出一番功績來,前兩年跑去北疆了。

要知道,大景朝堂中文臣武將向來不對付,一個嫌書生酸朽,一個嫌武夫魯莽,要不是一直有司祁壓著,少不得回回吵天天鬨。

林相作為文官之首,他的公子進了軍中,免不了被針對,即便如此,林瀾在南大營裡也混到中郎將的位置,前年北疆異動,他瞞著林丞相自請赴邊,等林丞相發現的時候,他人早就跑遠了。

後來林丞相上書想把林瀾調回來,不說皇上允不允,林瀾先不同意,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虧得林姝姝提早了解過貴妃家事,如今聽林夫人談及兩位哥哥,勉強能應和一二,實在私密的小事,就用失憶含糊過去。

說著說著,林姝姝想起來:“皇上說您和爹想我了,才想讓我回家看看?”

林夫人皺了皺眉,沉吟片刻:“應該是你爹的問題。”

她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肯定是那老頭想與她說和,實在沒法子了,就想把女兒喊回來和稀泥。

林夫人本是高高興興的,如今越想越是生氣,一拍桌:“你爹他怕不是被誰迷了心竅,不護著自己女兒也就罷了,還想著送人進宮,生怕沒人跟你爭寵似的,荒謬!”

“啊?”饒是林姝姝早有準備,還是被驚住了。

說都說了,林夫人也就不瞞著了:“你可知道,林媛又來府上了。”

“我聽還霜說了。”

“嗬,一個妾生的丫頭片子,不本本分分的,成日想著一步登天,還想入宮,想的美!”曾幾何時,提起林媛,林夫人也多是誇讚的,現在再說起來,卻沒一句好話。

林媛的母親本是花樓清倌,後嫁給林恒之為妾,天時地利人和,幾年後主母病逝,她又哄的老爺傾心,直接抬成繼妻,林媛也跟著成了嫡女。

單從家世上講,林媛入宮身份還是有些不夠的,但若有個貴妃表姐,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母親,是怎麼回事呀?”林姝姝問。

“林媛到了說親的年紀,皇上大選也不遠了,你爹說想把她送進宮裡,給你做個伴。”

“……”槽點太多,林姝姝竟不知先說什麼好。

林夫人同樣不憤:“你爹可真是嫌你聖寵太多,偏要找個人幫人分一分,真不知他在想什麼!”

“就連你這次回家,也是你爹想的主意,我正跟他生著氣,好些天沒理他了,他就想把你喊回家說和,姝姝啊,這真不是母親惱火,實在是你爹做的事太不地道。”

“你就看,我還氣著呢,他就把林媛接進家裡來了,知道的是要給皇上準備妃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抬小妾呢。”

林夫人也是氣急,說話有些尖銳。

林敬之剛回家,正巧聽了最後一句,他腳步一停:“胡說!”

屋裡的兩人同時看來。

林夫人眸光微閃,但轉念又不覺得自己有錯,冷冷地收回目光。

至於林姝姝,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位丞相爹,這位位極人臣、終慘淡收場的輔政大臣。

不管她心中如何做想,還是要起身拜見爹爹的。

林丞相剛被夫人說道,如今在女兒麵前有些沒臉,硬邦邦地應了聲,複拱手說:“參見貴妃娘娘。”

“父親多禮了。”

此處沒有外人,林丞相也在旁邊坐下,可在他落座時,林夫人特意避開他,換到另一方去坐,叫他身子一頓,動作都僵硬了許多。

作者有話說:

來惹來惹

整個人都被榨乾.jpg

第28章 姝姝求生第二十八天

其實也挺好笑的, 林丞相在官場上八麵玲瓏,到了自家夫人麵前,卻不懂迂回之道。

就像現在, 他明知道林夫人氣他氣林媛,還要當麵講這些,甚至直接去問林姝姝的意見:“皇上大選的日子就定在今年秋, 你有什麼想法嗎?”

林姝姝心說, 她能有什麼想法,皇上大選, 說到底不還是看皇上怎麼想的。

要真按她的想法, 隻要沒人動搖她在太後心裡的地位,不擋著她好好奉承太後和太後貼貼, 隨便誰進宮。

但話不是這麼說的, 誰叫她們女兒對皇上一片癡心,聞言也隻能蹙眉:“我自是不願皇上再有新人, 可我的想法, 又如何能乾涉皇上呢?他若有喜歡的女子, 我除了接受,又能怎麼辦。”

就像三年前,貴妃在宮中風頭無兩, 幾欲獨占聖寵,可司祁仍是在大選後抬了七八人入宮。

這也說不清是他受製於朝臣, 還是為了製衡貴妃的結果。

“你想的沒錯。”林丞相讚同地點點頭, “為父如今有一計,不知你怎麼看。”

“你可還記得你表妹媛媛……”

“林敬之!”林夫人徹底震怒, “你真是瘋了!”

“我——”

“你給我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莫說林丞相瑟縮, 便是林姝姝都有點被嚇到, 暗戳戳往旁邊躲了躲,有心安撫母親,可又怕被殃及池魚。

生怕把夫人氣出個好歹,林丞相終於知道收斂了,順從地滾到門口,但又不甘心離開:“夫人你相信我,我怎麼也不可能害了姝姝,你不能隻看片麵,等以後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氣到極點,林夫人竟神奇地平靜下來。

“我不管你有什麼用心,現在,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走。”

“以及,你心裡那點子破事,想都彆想,我死都不可能同意!”

林丞相嘟囔:“不死不死,怎麼也不能叫你死啊……”

他那神奇的關注點讓林姝姝差點笑出聲,她輕咳兩聲,果然是兩邊和稀泥:“母親莫氣莫氣,不值得的……父親您不如先走吧。”

林丞相隻能寄希望於女兒,嚴肅地點了點頭,雖說是走,但一步三回頭,要不是親眼看他把林夫人氣成這樣,還以為有多深情多戀戀不舍呢。

可憐他匆匆趕回來,屁股下的椅子還沒坐熱,就被夫人趕出去。

現在隻能窩在院裡的石凳上,看似平靜,實際焦慮地期待一個林姝姝喊他回去。

而屋裡,在林姝姝的好生安撫下,林夫人終於平息了些許怒火。

她保持原有意見,害怕女兒糊塗,苦口婆心:“姝姝啊,你可千萬彆聽你爹瞎說,就算真如他所說,他是為你好,但他又如何保證,林媛不會生出異心呢,千萬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嫉妒心,何況深宮之中,沒有情誼。”

“就連當初——”

要不是女兒鬨著要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她如何會同意丈夫把女兒送進宮裡呀。

思及往事,林夫人情緒更低落了幾分,原本還想說什麼,最後也隻能輕歎:“罷了罷了,好在如今你與皇上兩情相悅,總算結果不是太差。”

林姝姝輕輕抿唇,沒好意思告訴母親實情。

雖然林夫人還在生氣,但女兒好不容易回來,總不能一直不高興。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拉著林姝姝話家常,要不說她兩個哥哥如何如何,要不就打趣她情情愛愛不知羞。

說起太後壽宴,林夫人很欣慰:“那畢竟是皇上的母親,你萬不可總由著自己性子,你與太後不和,皇上夾在中間難做不說,時間久了,你又怎知皇上心裡不起疙瘩?”

“我也曾同太後有過接觸,太後不是那般難相處的人,你服個軟,說幾句好話,至少麵上也要過得去,何必成日針鋒相對呢?”

林夫人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兒的脾性,之前勸了又勸,仍不見她有所收斂,幸好,這改的也不算晚。

林姝姝也不知說什麼,或許貴妃落得那般下場,除了受家族牽連,也少不了父母溺寵,但另一方麵來說,林夫人該說的該教的也都做了,儘人事,隻結果不儘如人意。

“你在宮裡缺什麼就派人傳話,娘想辦法給你送去。”

兩人沒有說太久,午膳就備好了。

因為林姝姝來得突然,午膳就按照日常準備的,林夫人說的那些菜也要留到晚上才能做好。

吃過午膳後,幾人各自回房歇息,林丞相本想找林姝姝說會話的,被林夫人一瞪,灰頭土臉地退回去。

以前貴妃歸寧,都是落染跟隨,落梅還是頭一次來林府,聽了這麼多東西,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

直到左右無人了,林姝姝喊她過來:“今日在林府聽的……”

“奴婢知道,奴婢什麼也沒聽見,奴婢肯定不會跟第二個人講的,請娘娘放心。”落梅趕忙跪下表忠心。

林姝姝滿意地收回視線。

興許是林夫人生氣的緣故,一直到晚上,都沒見林丞相再出現。

下人說老爺未曾出府,一直待在書房,而那位暫住的表小姐,也一直沒出現在眼前。

林姝姝上回在宮裡見到母親,避諱著隔牆有耳,跟林夫人沒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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