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悄悄動心,一麵像個膽小鬼一樣退縮著,一麵又忍不住拋出橄欖枝,一點點把人勾到身邊來。
直到林家隱患爆出,她最怕的事終於來了,比她預想中早了數年,她又驚又怕,自此一病不起。
便是司祁來了,她也總把人往最差的地方想。
林姝姝想,她真是差勁極了。
可就是這樣差勁的她,抓緊司祁的衣衫,怎麼都不肯放手:“我喜歡你……”她虔誠地吻上去。
終於,司祁不再是被動接受,而是反身掌握主權,將林姝姝放回到床上,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了句:“此話……當真?”
“願以身心起誓,如有半句虛言——”
司祁擋住了她的嘴巴,也阻了後麵的誓言。
他沒有過多追問,隻抬手擋在林姝姝眼睛上:“好,我信你。”
說開了,林姝姝心底的大石頭落下,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氣血翻湧。
她推了推司祁,等司祁不解地退開些許,卻見林姝姝一歪頭,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太醫!太醫!”
這天夜裡,以何院首為首,數十位太醫在華清宮進進出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屋裡端出,貴妃仿佛生了惡疾,嘴角不住溢出血水。
直到天光微亮,這種情況才漸有好轉。
轉日早朝,皇上公布兩件大事——
其一,林丞相與大將軍相謀,罪證如下,另有大將軍投敵叛國,削其爵,全國輯殺。
其二,觀後位空懸多年,林家女賢良淑德、嫻雅端莊,欲立其為後,擇日行冊封大典。
詔書一出,正如林姝姝所料,整個朝廷都炸開了,比之大將軍謀反,更多人所在意的,竟是後位人選。
當日早朝上,便跪了一地言官,之後的折子更是全在說這,好不容易見了封旁的,還是細數林家這些年的罪證。
倘若隻有林姝姝掙紮,司祁未必能以一己之力將林家保下。
這還是多虧了林丞相迷途知返,雖悔悟得晚了些,但好歹沒參與與西狄的合謀,最多也就是隱瞞不報,之後還提供私兵兵符,而非冥頑不靈。
投敵叛國,這是國事,司祁怎麼也做不到將這種人留下,這不僅是對皇權的藐視,更是對百姓的不負責。
而欺君謀君,隻要他咬死了,儘可以算作家事,苦主都寬恕了,外人是如何想的,到底可以被他儘數壓下。
隻是這樣也不代表著,他能完全放過林家,還能容忍林敬之高坐丞相之位。
司祁不顧朝臣反對,立後詔書還是下了,隻是念及戰事未歇,立後大典也無限期延後。
至於林家,除林瀾外,其餘人皆被幽禁鼓南巷,無詔不得出,直至林家二子將功折罪,再做處置。
此外,林家全部家產一律充公,京外田宅變賣,主家旁支,族譜所及,上下三代不得入朝為官。
聖旨一出,便是徹底絕了林家複出的機會。
有些看不得汙濁的言官,當然還是要抓住林姝姝身世不放,怎麼也不肯答應。
更多的還是瞧見林家現狀,反對的也不那麼強烈了,隻想著先依皇上的,等過些日子再說。
畢竟,立後大典不還沒舉行嗎?
第76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六天
為征伐叛軍, 京中發出十二道調令,分彆自邊疆十二城調度八萬大軍。
另有中原兵十二萬,即日出發, 由撫遠大將軍統帥,日夜兼程,趕赴邊陲。
至於京城將士, 其中包含三十幾位將官, 以及兩萬士兵,走水路加快腳程, 儘早抵達邊城。
至於帶罪上陣的林瀾, 手下卻隻有林家養的兩千私兵,即便這樣也非完全自由, 司祁另外安排了兩個人領副將職位, 說是協助他,但更多還是起到監管作用。
這兩位副將一個是禦林軍的副統領, 另一個則是禁軍那邊的一個小頭目。
禦林軍和禁軍雖同是保護皇城安全, 但同樣在皇上手底下做事, 少不得爭功奪利,次數多了,兩方也互相看不上眼。
隻這點爭端不會耽誤正事, 還能互相激勵著,提高辦事效率, 司祁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始終沒在意。
這次兩邊各選了一個人,也是為了防止兩人合作, 反壓林瀾一頭。
聖旨一封封地發出, 各地有序運作起來。
皇城中臨時成立軍事司, 文有左相武有禦林軍統領,一齊處理來自前線的戰報。
林丞相門下的學生皆受到了牽連,大部分暫作罷官處理,以至於每日早朝上,能少一半的人。
剩下的那些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這一忙起來了,也就沒有閒心關注皇上的後宮了。
司祁白日裡多是在處理奏章,雖憂心著林姝姝的情況,卻也沒辦法放下一應事物,隻能加快處理速度,一出書房,趕緊往華清宮趕。
——貴妃病了。
消息傳出,許多人又是驚訝,又是覺得正常。
就連太後宮裡也習以為常了,太後讓司敏帶著藥材和太醫來看望,但因為害怕掛了風進去,司敏也沒能跟林姝姝正麵對上,隻遙遙看了一眼,就無奈離開了。
值得一提的是,立後詔書一出,本該反應最大的仁壽殿,偏偏是最風平浪靜的。
這些天裡,多少宮裡殿裡派人來打探,又或者趁著風頭鬆了,往娘家遞信兒打聽的。
亂糟糟的一片。
也就是司祁事多,實在騰不出手來整頓。
匆匆趕來華清宮,司祁一邊褪下外衫,一邊問:“貴妃今日情況如何了?”
“回皇上,娘娘今兒瞧著精神還不錯,早起喝了小半碗粥,中午吃了兩塊軟糕,還吃了半份藥膳,晚膳還沒來得及用,正等皇上您過來呢。”
自那天晚上說開,阿布就被留在華清宮,一方麵,他能幫著落梅她們做些重活,另一方麵,要是有什麼意外,他也能儘早去稟告皇上。
外人隻知貴妃生了病,卻想不到她這回病得實在有些嚴重,一連兩三天下不了床,就連吃喝都要人伺候。
司祁應了一聲,才進到內寢,就瞧見林姝姝莞爾一笑。
林姝姝的身子仍不見好轉,雖不會跟那日似的吐血了,但傷到了根本,不費些功夫,很難養回來。
幾日過去,她周身全是疲態,病怏怏的模樣,讓人瞧著無端心疼。
落梅半跪在腳踏板上,也不知說了什麼,竟逗得貴妃展顏,眉眼間的病態都消減了幾分。
司祁走過去:“這是在說什麼呢。”
聽到皇上的聲音,落梅也沒慌張,起身行了個禮,就懂事地退下去了,順便把房門帶上,隻留了一條很小的縫隙,預備著聽到什麼吩咐。
林姝姝仰起頭,見他過來,又是笑了笑。
“皇上可還記得院子裡養的那兩尾鯉魚?”
華清宮的院子裡少見活物,雖然修了水渠小亭,但也沒有多餘養些花草,鯉魚也始終那兩尾,宮人們說再養些魚龜,也被林姝姝已不配拒絕了。
可不是,皇上和貴妃親手抓來的魚,豈是其他凡夫俗魚可以媲美的?
見司祁想起來,林姝姝又說:“今早宮人們打掃,發現池子裡多了許多小魚,不仔細看都看不清楚。”
“大家找了半天,池子裡也隻原先那兩尾錦鯉,想來就是他們產的卵,如今孵化了。”
不僅宮人們驚奇,就是林姝姝聽了都覺意外。
誰能想到,當時隨便抓的兩條魚兒,竟背著所有人交尾產卵,連後代都開始呼哧呼哧成長了。
司祁也露出笑:“如此說來,今秋把魚兒養肥了,也不好吃他們了。”
林姝姝點頭稱是,見司祁好半天不過來,忍不住勾了勾手指,輕昵一聲:“阿祁走得好慢……”
司祁剛把茶盞放下,就聽了這麼一句,當即哭笑不得,快步走過來,在林姝姝額頭點了點:“小沒良心的。”
林姝姝捂著額頭笑,她坐了有段時間了,身子覺得疲乏,又不願在司祁過來的時候總是躺著,便歪著身子靠過去,偏要把整個人都塞進他懷裡才罷休。
司祁問:“我聽阿布說你今天吃得多了點,晚膳是現在用,還是再等等?”
“皇上中午吃的什麼?”
“中午有人議事,一起吃了些點心,吃多了有些膩,不過好歹能填飽肚子。”聽起來還不錯,但也要分是誰說的。
林姝姝眉心微蹙,彆扭地轉著脖子,又稍稍仰頭,在司祁麵上打量許久。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沒休息好的緣故,司祁麵上多了些蠟黃,哪怕情人眼裡出西施,林姝姝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他好。
半晌,她輕聲說:“我餓了,想現在用膳好不好?”
司祁自是沒有不答應的,揚聲叫人準備晚膳。
華清宮這邊的膳食是全天備著的,也不分早中晚了,反正全是以清淡為主,最後還要多一份藥膳,便是再好的胃口,也難免會被藥膳的苦澀衝去。
司祁跟林姝姝吃的都是一樣的,他沒有再單獨準備,免得讓林姝姝看了嘴饞,偏又不能吃。
不過今天多了一份清蒸鱸魚,蘸上點醋和辣子,更是鮮美。
林姝姝不能吃辣,但蘸醋可以,她難得吃到有滋味的,就多吃了幾口,飯後才覺出撐來,又不得不被司祁牽著,圍著寢室轉了好幾圈。
等消化得差不多了,何院首送來睡前要喝的藥,林姝姝不願,卻沒辦法拒絕司祁的親自投喂,隻能皺著鼻子,喝一口吐吐舌頭,瞧著可難受。
司祁想幫她轉移注意力,沉吟半晌,斟酌著說:“我聽說林夫人前些天染了風寒,這兩日剛好,但傷了神,一直提不起精神。”
“姝姝也許就沒見過林夫人了吧,可要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我叫短短,我的哥哥長長離家出走了,媽咪說明天就把他逮回來o(T^To)
第77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七天
對於林家, 林姝姝其實是有些刻意避開的,便是她打聽關於前線戰事的時候,都不怎麼問林瀾如何。
她沒辦法擺正對林家的態度, 有時覺得這是原身母家,她又與其不算親近,受了牽連, 也該是有限度的。
可另一方麵, 即便是她如今的身份,說白了還是吃了林家的紅利, 乃至林夫人、林二哥, 那毫不掩飾的親情,是她貪戀且不願割舍的, 以至一招事發, 她還曾起過一損俱損的念頭。
或許從她成為貴妃的那一刻起,她與林家, 便是一體的了, 無論是宗族關係上, 還是人情本分上。
如今聽司祁提起,她一時恍惚。
可在片刻沉默後,她還是點了點頭:“我想去看看。”
“好, 我給你安排車馬,明日下了朝, 我陪你過去。”司祁道。
林姝姝下意識地想拒絕, 誰知司祁先一步用手指抵在她的嘴上:“聽話,你自己出去, 我不放心。”
在司祁看來, 貴妃生病多半都是被林家愁的, 貴妃嘴上不說,但心裡肯定還是在意的,他說得再好,也不如讓她親自去看看。
無奈就林姝姝現在的身體狀況,他不把人綁在床上已經是心大。
單獨出宮?
他怕不是瘋了。
林姝姝還想再勸,可司祁轉言說起其他,一直到睡下,都沒給她插話的機會。
轉天清早,等林姝姝醒來,枕邊的位置已經變得冰涼,她晃了晃頭頂的搖鈴,落梅帶著一行人進來。
久睡過後,她的嗓子有些啞,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好指了指身側,然後稍稍瞪圓眼睛表示疑惑。
落梅把帕子用熱水洇濕,幫林姝姝擦著臉,然後說:“皇上去上早朝了,今早去得早,大概一個時辰前就走了。”
“不過皇上吩咐了奴婢,叫奴婢提前準備早膳,今兒做了山楂糕,娘娘不妨嘗一點,山楂酸甜開胃。”
林姝姝簡單擦拭後,下床喝了兩口溫水,宮人們準備早膳的功夫,她問道:“皇上臨走前可有交待其他的?”
落梅眼中閃過茫然,隨及一拍腦袋:“誒是了!皇上還叫內侍準備車馬,不過這些奴婢聽得不多,了解也就不怎麼清楚了,娘娘若是需要,奴婢再去給您打聽。”
“沒事,不用了。”林姝姝聽了一耳朵就放下心,擺了擺手,婉言拒絕。
也不知是心裡有期待還是怎的,她早膳多吃了一塊酸棗糕,山楂糕也吃了一小角,開了胃,再吃旁的就能吃下了。
用過早膳,她便招呼落梅落萱都過來,選衣衫選首飾,再選些好用的脂粉,好歹也要遮一遮麵上的病態。
今日早朝總共上了兩個半時辰,將將夠林姝姝她們選好服飾。
如今正是開春的時候,天氣由涼轉暖,中午尤其暖和,但也要防著早晚寒潮,就少不了添一件夾襖。
林姝姝選了一件妃色妝花裙,一點豔色襯得她麵容也好看了些許。
首飾也以簡約大氣為主,她盤了發,用上了太後上回賞的珊瑚並蒂簪,耳邊墜著兩顆紅豔豔的紅寶石珠子,顏色鮮亮。
等司祁下朝回來,見她換了身打扮,當即便說:“不錯,嬌豔了許多。”
林姝姝也覺得滿意,穿上夾襖,又披上披風,隨著司祁一同上了馬車。
也不知從何時起,但凡是貴妃娘娘使用的車架,絕大部分都是被改造過的。
不論外表如何,至少裡麵舒適柔軟,寬厚的坐墊還能起到一些減震的作用。
從宮裡出來的車架瞧著極為樸素,任誰也猜不出裡麵的,乃是當朝皇上和未來皇後。
即便這樣,司祁還是讓車夫圍著皇城轉了兩圈,然後才隨著人流駛入小巷,走走轉轉,拐去鼓南巷。
鼓南巷本是前朝太子幽禁之地,到了大景朝,開國皇帝覺得這地方不吉利,就從皇宮分離出去了。
但畢竟是曾經的天家,普通百姓不敢用,達官顯貴又嫌晦氣,一來二去的,還是閒置了,偶有犯官被關押此地,後來就成了專門圈禁官員的地方。
鼓南巷已經荒廢了許多年,難得啟用,還是關押了曾經的丞相,自巷口就有重兵把守,主院外更是兩三隊巡邏兵。
馬車隻在巷口停了停,車夫出示了令牌,司祁和林姝姝都沒露麵,便被放進去了。
馬車在已顯破敗的府邸前停下,司祁率先下去,他轉身要扶林姝姝出來,誰知一回頭,才發現對方根本就沒動彈地方。
“嗯?”
“我——”林姝姝手心裡全是汗,她想起身,腿腳又有些發軟,抬眸眼中全是不安,“父親母親會不會不願我來……”
司祁感到詫異:“何出此言?”
一家人,一人富貴仍在,其餘皆是落寞。
換個心態差的,難保不會心生嫉恨。
林姝姝眼神遊離,有些摸不清自己在想什麼,等再回神,卻是被司祁抱了下來,再一看門口護衛們閃躲的目光,她微微一愣,放在司祁胸前的手倏爾收緊。
司祁挪逾:“愛妃還不下來嗎?”
林姝姝不下。
她不僅沒下去,還一歪腦袋,將頭整個埋進司祁胸口,小聲碎碎念著:“不看不看,烏龜下蛋。”
旁人聽不見,司祁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偏頭咳嗽起來,若非怕把林姝姝摔下,他怎麼也要在她臉上捏兩把。
就這樣,林姝姝被抱進了宅邸內。
司祁是想直接抱她去正廳的,可剛才不下去的是她,現在鬨騰著往下跳的也是她,司祁問了,她也理直氣壯:“父親母親麵前,成何體統!”
“……你說得對。”
兩人到訪的事情沒有大肆宣揚,就連林夫人也不知道,林敬之今早才被告知,也就沒來得及準備。
林夫人大病初愈,正被林敬之攙扶著在院子裡散步,左右分彆跟著小孫子孫女,來陪奶奶說話的。
圈禁在此的不僅林敬之夫婦,林輝一家也在這,其餘林家仆從還被關押著,也就導致諾達一個宅邸,竟無一個伺候的人,事事隻能由林家人親自動手,無論吃穿用。
林姝姝到的時候,正好瞧見祖孫同堂的一幕。
她腳步一頓,躊躇著不敢過去,不料司祁在旁明目張膽地咳嗽了一聲,將裡麵人的目光全吸引過來。
看清來人,對麵的幾位全被嚇了一跳,林敬之也沒料到,他們會來的這麼突然。
片刻怔愣後,林敬之牽著夫人的手,曲膝要給兩人行李,林姝姝麵上一急,她趕不過去,便一爪掐在司祁小臂上。
“嘶——”司祁吃痛,可對上林姝姝那雙略帶慌亂的眸子,又不得不先忽略痛。
他上前半步,扶了林夫人一把:“無需多禮。”
林夫人有些擔心,膝蓋還是半彎著,起也不是跪也不是,還是林敬之不忍夫人受罪,應了恩典,再攙扶著她站起來。
皇上在場,幾人終究還是拘謹的。
但林夫人總是往林姝姝那邊看,欲言又止的,還含著幾分期許。
司祁不好做這礙事的人,隻好說:“夫人和姝姝許久未見,朕便不多打擾了,二位自便。”
不等林夫人反應過來,林姝姝先脆生應道:“是,多謝皇上。”
話落,她緊跟著小跑到林夫人身邊,輕聲說道:“母親要回屋裡歇歇嗎?”
歇息是假,不過母女間想說些私密話罷了。
大家都懂,於是林姝姝和林夫人先後進了屋子,林敬之和司祁都沒跟,等院裡隻剩下他們兩人了,才覺出幾分不自在。
“去,去找你們爹娘。”林敬之嗬了一聲,把兩個小輩趕走。
卻不想,他這般舉動,反讓場麵更尷尬了。
或許兩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還能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不談政事,顧言兒女。
好半天,林敬之才指了指院裡長著青苔的石凳:“皇上請——”
外麵兩人如何相處暫且不提,林姝姝和林夫人一起進了屋裡,林姝姝才關上房門,一轉頭就發現林夫人哭得正傷心。
她頓時啞然:“母親這是……”
“是我們對不起你——”林夫人捂著嘴,眼淚不住往下淌,她空閒的那隻手撫摸著林姝姝的臉,甚至能摸到她下巴處的骨頭,“要是沒有我們,也不會叫你遭受百官非議,姝姝啊!”
被圈禁鼓南巷的路上,她親耳聽到百姓議論,說皇上欲立貴妃為後,卻因貴妃母家大罪,遭百官阻攔。
鼓南巷與外界隔絕,進來之後,林夫人就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了。
但她也有跟林敬之討論過,憑林家罪過,若非有林姝姝的存在,皇上怎麼也不可能這般輕易放過,甚至還給林瀾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隻提及立後,便是林敬之都不住搖頭。
時至今日,林夫人仍舊認為,女兒因為家裡牽連,怕是此生無望後位了。
林夫人邊哭邊說,林姝姝好不容易聽明白了,一邊覺得好笑,一邊眼眶有些濕潤。
她掏出隨身帶著的帕子,溫聲說:“母親大概是誤會了。”
“您搬來這邊的時候,立後詔書已下,隻是考慮到戰事未歇,封後大典往後延遲了。”
“關於立後,雖有朝臣反對,但母親,皇上並非事事順從大臣,何況鳳印打一開始,就在女兒手裡呀。”
林夫人的情緒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平複下來,聞言有些茫然,又似不敢相信:“那皇上立後……”
“是我。”林姝姝從沒有想過,原來當著家人的麵說出這話,她竟能如此滿足。
“皇上愛惜我,早在年節時便提過,隻那時我顧慮良多,不敢應罷了,後來家裡出事,皇上說立我為後,為保皇後母家,可對林家網開一麵。”
林夫人恍然:“原來竟是這樣……”
“那你和皇上?”
林姝姝雙頰染上一點緋色:“母親,我與皇上兩情相悅。”她說得甚是肯定,嘴上堅持,心裡更是確信。
要是一年前,林夫人難免會勸她天家無真心。
但在林家落到如此田地後,皇上仍願意陪著林姝姝來看望家人,林夫人已然說不出多餘的話了。
她破涕為笑,可笑著笑著,眼角莫名淌下淚來:“罷了罷了,姝姝,往後莫要再管家裡了,你與皇上好好的,保全自己就好了。”
“當初多虧你,叫你父親不至於一條路走到黑,現在林家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便是能保全了性命,也全是靠你,靠皇上對你的珍愛。”
林夫人拉她到床邊坐下,愛惜地撫摸著女兒的手:“可是姝姝,你要知道,男人的憐愛總是有限的,趁著皇上還未因林家怪罪於你,儘早……”
她想說,要林姝姝與家裡斷了聯係,可看著女兒一身病骨,到底狠不下心來。
“姝姝,娘舍不得你啊!”
“那女兒就一直陪著您。”林姝姝眼尾微紅,偏頭抹了抹眼睛,回頭便是堅定說,“母親,女兒一直都在。”
“我相信皇上,也請您相信我,我們會一直好好的,不會因為家裡產生隔閡,我與林家,也永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母親,等二哥回來,我請皇上開恩,送您和父親,還有大哥一家去南方好嗎?”
京城是個人人羨慕的地方,可身處權力中心,又有多少人能始終保全。
林家經此一落,日後少不得流言蜚語。
林夫人並非多麼堅強的性子,與其留在京城聽著難聽的話,倒不如拋卻過往,去魚米之鄉重新開始。
而林家遭囚,等林二大勝歸來,再有林姝姝在中間調和著,大概也能解了林家的禁。
林姝姝說:“您和父親先住過去,買座小院,置辦間鋪子,做些小生意,閒了就去鋪子裡看看,累了就在家裡歇歇,等日後女兒得閒,就去找您度假,您看這樣可好?”
“正好有您管著父親,也不怕父親以後再不聽話。”
她描述的場景實在清悠,林夫人被她帶進這般情景中,一時神往。
半晌回過神,她終是露出一抹淡笑:“好。”
林姝姝和林夫人在屋裡一直聊到日落,可憐了司祁和林敬之,兩人本就不和,勉強維持著麵上的和平,卻也沒辦法堅持這麼久。
後來還是林輝帶著一雙兒女找來了,司祁去逗弄小孩,才讓場麵繼續平和下去。
等林姝姝她們出來,司祁正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孩子,歪頭不知在說些什麼。
林姝姝一愣,忽然覺得耳邊一熱,原來是林夫人湊近來,在她耳邊低語說:“也不知什麼時候,我能抱上乖外孫。”
過了開始的迷惘後,林姝姝猛地反應過來,臉上一燙,和司祁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被紮了一下,轉頭就躲開對方的視線。
第78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八天
林夫人的乖外孫短時間內怕是摸不到了。
不過經林姝姝懇請, 她得以在這邊多留兩天,而兩天也是司祁能接受的最大限度。
司祁不方便在外留宿,一直磨蹭到宮門將落鑰才離開, 他怕林姝姝受風,便攔了眾人的相送,隻在院門口拽著林姝姝的手, 黑著一張臉:“說好兩天就是兩天, 等後天這個時候,朕親自來接你。”
“還有, 不要以為在宮外都能躲避喝藥, 朕回去就把何院首送過來,明天的湯藥和藥膳, 少吃一點都不行。”
“嗯嗯嗯, 好好好。”林姝姝敷衍地點著頭,至於有多少進了她的耳朵, 就隻有她自己清楚了。
見她這幅模樣, 司祁一口氣卡在喉嚨裡, 半天上不來。
要說他真的有多不願,那倒不至於,畢竟看林姝姝神色, 截然不見先前的失意,眉眼間都多了鬆快。
如果隻是在外麵住兩天, 就能忘掉一應煩惱, 莫說隻是兩天,就是兩星期他也能考慮考慮。
隻是有了爹娘就忘記夫君, 小沒良心的。
司祁實在氣不過, 正好林夫人他們扭頭在說其他, 他克製了一整天的手終是落在林姝姝臉蛋上,用力捏一把——
“啊!”
“朕走了,愛妃也回去吧。”司祁一本正經,迎著林夫人他們探究不解的目光,看不出半分心虛。
林姝姝捂著側頰,有心罵他一句,可話到了嘴邊,又想著在外人麵前給皇上留麵子,隻能吃了這個暗虧,氣鼓鼓地目送司祁離開。
介於貴妃留宿在此,司祁叫人臨時找了兩個嘴嚴的老嬤嬤過來,主要就是做些粗活,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什麼的。
至於林姝姝休息的地方,夜色已深,實在來不及收拾一間房間出來,林夫人拍板,把林敬之趕出去,把小女兒迎進來。
林敬之被攔在門外,忍不住苦笑:“夫人叫我去哪睡?”
“輝兒那不是還有空房間?你一個大男人,有張床躺下就好了,你去輝兒那將就幾天吧,姝姝這幾天陪著我睡,你若沒什麼要事,就不要過來了。”
林輝一家住的院裡有三間房,林喬氏和兩個孩子住一間,林輝住一間,還有一間做柴房,除了一張床,其餘地方都是柴木雜物。
林敬之想了半天,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就這樣,林姝姝十幾年沒跟親人一起睡過,跟林夫人躺在一起,開始還覺得拘謹,可隨著母親溫聲隨她說著小話,慢慢就放鬆了。
最後一伸手:“母親貼貼!”
林夫人還沒搞明白貼貼是什麼意思,林姝姝便眯著眼睛湊過來,抱著母親的胳膊,臉貼臉,再蹭蹭。
林夫人恍然大悟,她並不覺冒犯,反是欣喜於女兒的親近,不由說出:“娘的小心肝兒……”
一夜好眠。
貴妃舊病未愈,仍是要小心看顧著。
第二天大早,宮裡的仆婢和太醫就都過來了,給屋裡換了柔軟的鵝絨床墊,廚房也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
早膳更是直接從宮裡帶來的,除了一碗蒸蛋羹有些滋味,其他大多是水煮或者清蒸,沒滋沒味的。
林姝姝不願吃,隻勉強喝了小半分藥膳,仗著司祁不在眼前,沒人能管得了她,就推開不吃了。
林夫人不忍勸阻,隻是說:“一會兒我給你做芙蓉糕,再做一碗蓮葉羹,以前你就喜歡吃,看看現在可還和胃口。”
林姝姝想說不的話被迫卡住,半晌才點頭:“好。”
何院首帶著徒弟們去熬湯藥了,落梅她們也要去把貴妃住的地方重新打理。
林姝姝原本還顧及著母親或許會不願,但林夫人全不在意,便由著落梅她們去了。
半上午的時候,林夫人做的芙蓉糕和蓮葉羹好了,兩種吃食味道都比較清淺,但又不似水煮菜那般寡淡,林姝姝很給麵子,吃了兩塊芙蓉糕,還吃了半份荷葉羹,要不是實在吃不下了,還能再吃點。
隨後母女倆就去院子裡曬太陽,說話間,談到林夫人年輕時的事,難免打趣幾句林敬之。
再說幾句,就變成了:“姝姝呀,你可要知道,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彆看他現在待你好,可若是太輕易叫他滿足了,那就說不準了……”
林夫人傾心分享她的經驗,林姝姝學得不算好,可好歹記住了幾個字——
欲擒故縱,張弛有度。
她慢慢琢磨這幾個字,放在司祁身上,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這也就導致日後司祁來接人,林姝姝雖沒說不回,可在回程的路上也有些愛答不理的。
“這是怎麼了,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好姝姝快告訴我吧。”兩日未見,司祁的思念一點都不少。
他想去牽林姝姝的手,誰知林姝姝一下子躲過去,偷偷打量著他,但麵上還是不高興的樣子。
直到車馬進了宮門,司祁再也忍不住了,強行坐到林姝姝身邊,強勢地把人攬進懷裡。
他又是強迫又是哄的,好不容易讓林姝姝開了口,誰知道她卻說:“皇上上回捏我臉,把我捏疼了。”
就這?
司祁頓時樂了,可對上林姝姝那雙開始醞釀怒氣的眼睛,不得收斂了笑意,連連作揖認錯:“不敢了不敢了,求皇後娘娘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他全然拋去了皇帝的架子,告饒兩句,馬車停在華清宮外,司祁便率先下車,也不問,直接把林姝姝報下來。
林姝姝原本就沒有生氣,隻是想實驗一下所謂“欲擒故縱”,此時再也繃不住了,一仰頭,正巧親在司祁下巴上。
……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姝姝的身子骨一點點養回來,司祁已經不苛求她單薄還是豐腴了,隻要不生病就好。
隨著林丞相倒台,朝堂上重新清洗了一遍,過去最初的繁瑣淩亂,屬於司祁的那一批人也逐漸在朝陽上站穩腳,保皇黨愈多,也熄了不少人的歪心思。
等朝堂上的事走上正軌,司祁空閒的時間也多了些,每日處理好軍報和奏折後,他無事可做,自然就是華清宮一趟又一趟得來。
或是陪林姝姝在院子裡釣魚,或是去仁壽殿陪陪太後,再不行還能去鼓南巷,看望一下林夫人她們。
不過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去仁壽殿,太後和林姝姝一人一個躺椅,在院子裡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尤其是這兩人聊天時,他總是插不上話,莫名多餘。
兩個月後,邊陲傳來捷報。
日前任正青集結三十萬大軍,與西狄六王子一起,兵臨城下,欲一舉攻破守景關,三輪進攻無果後,隻得在關外紮營,待修整過後再行打算。
守景關兵將隻十七萬不到,能守下三輪全憑地勢,但隨著關內巨石使用殆儘,傷兵高達四萬,無人能保在下一輪對戰中取勝。
從全國各地調來的將士於軍帳中商議數日,最終決定率先發起進攻,正麵派出十萬大軍騷擾,另有一隊突擊兵,繞後搗毀叛軍大營。
正麵進攻的人選好定,突擊兵卻是久久無法抉擇。
既是突擊兵,注定人數不多,小隊人深入敵營,不管能否搗毀敵營,端得都是有去無回的死路。
大家都想贏,但不代表著他們願意明知死路一條,還能毫無芥蒂地去奉獻去送命。
幾次爭論無果後,眾人甚至打算放棄計劃,另找一條路來。
就在這時,始終坐在末尾的人突然出聲:“我去。”
眾人詢聲望去,才發現說話的人,正是舊傷未愈的林瀾。
林瀾此番出戰,地位很是尷尬,整個軍營都知道,他是得了皇上恩寵,來戴罪立功的,但這並不能掩蓋他乃戴罪之身的事實。
大部分人不願與他有所牽連,若非必要,更是連句話都不說。
好在林瀾指揮的士兵並非出自軍營,也少了不少爭端,且林瀾所率士兵從來都衝在最前麵,態度擺出來了,就是再不看好的,也難免產生幾分欽佩。
也是在他身上,眾人曉得了何為拚命。
不管傷到何處,隻要叛軍發起進攻,總能看見他帶著手下的人最先抗敵。
先前提到突擊兵時,大家不是沒想起他,可上次交戰,林瀾率兵衝鋒,不小心被流矢傷到,雖未傷到要害,但少不了靜養幾日。
人家有傷在身,再叫人去送死,說出去實在不好聽,也就沒人開這個口了。
誰知林瀾主動請戰,當場就有人問:“當真?”
一個多月,林瀾仿佛變了個人。
他褪去了麵上僅存的青澀,眉峰處曾被兵器傷到,留下一條一指長的傷疤,瞧著更是冷厲。
他胸口有傷,纏在上麵的繃帶隱隱滲出血跡,連著聲音也是啞的,怎麼看也不像還能衝鋒陷陣的。
林瀾沒有多說,他用行動證明了,哪怕他帶來的人隻剩下五百,也能順利完成任務。
是了,當初他帶來的林家私兵,幾場戰役下來,已經少了十之六七,不論是戰死沙場,還是因為傷重被遷往後方,總歸是沒辦法再上戰場了。
兩日後的夜晚,守景關率先發動進攻,同一時間,一支僅五百人的突擊兵趁亂出關,借著夜色的遮掩,消失在戰場後麵。
一夜交戰後,雙方皆是筋疲力儘,大景方損失更大,就在守城將士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卻見叛軍大後方燃起熊熊濃煙。
收兵號鳴響,叛軍慌亂撤退。
眼看計劃成功,守景關的將士自不可能輕易放他們離開,當即變換陣型,自左右夾擊。
任正青從戰場脫離,留下西狄人在前線指揮。
可他剛回到營地,就發現營內糧草儘被燒毀,留守士兵也死了大半,抬頭四看,還能看見身著大景服飾的士兵劈刀橫撞。
任正青當場紅了眼睛,怒吼一聲,舉刀衝入人群,卻被橫插而來的林瀾攔下,不過片刻,兩人就纏鬥在了一起。
這場戰爭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由於叛軍糧草供應不上,大景又有新兵馳援,叛軍終是落敗。
三十萬大軍死傷過半,其餘人繳械不殺,至於西狄那些人,除了武立鈳羯幾個地位高的,
等戰場收拾了大半,眾人才想起林瀾所率突擊兵還沒見到,一群人又匆匆趕往叛軍營地,營內已是硝煙遍地,他們翻看了無數屍體,最後在一座坍塌的草屋下找到兩人——
林瀾和任正青抱在一起,分開才發現,兩人胸口各插著一把短匕,其餘地方更是無數刀傷。
軍醫被緊急叫來,分彆為兩人處理傷口,任正青受傷輕些,不過幾日就清醒過來。
任正青及西狄六王子被擒,叛軍儘數收繳。
直到今日,戰報送至朝堂之上。
得知任正青被生擒,司祁撫手叫好,當即下令,除駐邊將士外,其餘人皆入京受賞。
任正青是為林瀾所擒,按照軍中規定也該由他押送,但又過兩日,傳與皇上的秘信中寫到,林將軍傷口感染,重傷昏迷,被迫留在邊城治傷,而任正青也隻能換為彆人押送。
聽起來很合理的安排,可押送要犯,少說要分出去三分之一的軍功。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人命更重要。
司祁表示了解,緊接著就傳了最善治外傷的太醫,仔細交代了一番,就讓他們趕赴邊城了。
是夜,司祁回到華清宮後,等林姝姝吃好晚膳,拉她過來打了個預防針,然後才說:“林瀾傷重,我已經派太醫過去了,但到底能治療到什麼程度,還要等太醫過去才知道。”
林姝姝今早就聽說了叛軍大敗的消息,一整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哪怕儘力收斂著,仍掩不去眼角的笑。
突聞此言,持續了一天的笑意褪去,她嘴巴微張,一臉錯愕。
司祁沒辦法給出任何保證,隻能握著林姝姝的手:“林二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可兩人都知道,這不過隻是一句安慰。
第79章 姝姝求生第七十九天
邊城與京城相隔萬裡, 便是有再多的擔憂,也沒辦法親至,就連從遠方傳來的信件, 也是許多天前的舊事了。
林瀾傷重的事情沒有大肆宣揚,也沒有特意告訴林夫人他們。
林姝姝心裡藏著事,有時候失神, 難免會露出兩分惶然, 手裡的帕子擰皺了幾條。
自她身體好了些後,平日裡得閒, 總會去太後宮裡坐坐, 倒也不拘話題,安靜坐著品茶吃點心也是常有。
尤其在立後詔書下來之後, 後宮不少妃嬪開始神隱, 除了請安的日子不得不出現,平常也不怎麼來仁壽殿了。
太後有時候也覺得冷清, 多虧林姝姝陪著。
這幾天見她總是走神, 太後終於忍不住問道:“貴妃這是怎麼了, 有什麼心事嗎?”
立後大典還未舉辦,林姝姝的宗牒也沒有更換,太後就還是貴妃貴妃的叫著, 但宮裡的一應待遇,早就比照著皇後的規格來了。
聽到太後聲音, 林姝姝回神, 牽強地笑了笑:“沒什麼事,可能就是沒睡好……”
“貴妃!”太後突然打斷, 目光直直地望過來, “皇上平日繁忙, 許多小事上可能會顧不到,難免會顧及不到你的情緒。”
她話音一頓,繼續說:“哀家畢竟比你們年長兩旬,若你信得過哀家,有什麼煩心事不妨同哀家說說。”
林姝姝抬頭,在太後眼中看到的,是一些很微妙的關懷,不似林夫人那般全心全意,可也含著真摯。
或許在太後眼中,貴妃仍非她真心實意喜歡的。
但能讓皇上認可的人,她也不會提出任何異議,乃至日常相處中,還能提供些無傷大雅的便利。
林姝姝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選擇傾訴。
叛軍被俘後,從邊疆傳來的軍務多了一倍不止,司祁需及時處理,分給林姝姝的時間就少了。
林姝姝又不願讓他為自己分心,就算心裡擔心著林瀾,可司祁不主動說,她也不會主動問。
再說這深宮裡,真正能同她說得上話的,遍數竟無一人。
“是臣妾的二哥。”真正開了口後,林姝姝就發現,原來找人說出心底憂慮,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太後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完全不發表自己的看法,隻順著林姝姝的話,引導著她一直說下去。
由於司敏的緣故,太後對林瀾也略有了解,她雖厭煩林家攬權,但隨著皇權收歸,那些過去的,也就過去了。
再聽到林瀾戰時驍勇,慢慢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直到聽說他傷口感染,也隻能感歎一句:“苦了他了。”
可不是受苦了,好好的小將軍,正是前途無量的時候,卻為家世所連累,就是立了再大的功績,回來和全家的罪狀一抵,還是個光頭兵卒。
林姝姝說完,心底鬆快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擔心籠罩。
若她是生活上有什麼難處,太後肯定能給她尋出適當的解決辦法,但若是與生老病死有關,除了安慰,她也想不出旁的了。
半晌,太後想到:“過幾天我去禧平寺聽經,貴妃可要一同前往?叫方丈幫你燃一盞長明燈,你若有精力,也可在佛前替你二哥祈福。”
既然現實裡使不上力,就隻能寄希望於神佛了。
林姝姝下意識的想拒絕:“不用……”誰知話說了一半,她突然改口。
“這方便嗎?”她輕聲問道。
太後說:“這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你若願意,便是想明天去,也不是不行。”
太後自然沒有錯過她開始的拒絕,雖然無意深究,但也有幾分好奇。
林姝姝露出一個很淺的笑:“臣妾隻是想到,之前有幸見過古燃方丈,隻希望這回能請方丈為二哥誦經,也算我這做妹妹的一點心意了。”
也正是因為她想到古燃方丈,方才臨時改了說法。
林姝姝還記著,去歲到禧平寺給太後求平安簽,她不過和古燃方丈初見麵,就被指出外來遊魂的身份。
何況連穿越這種離奇的事情都能被她遇到,又有誰能保證,這世間當真沒有神明?
她也是沒辦法了,隻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且去試試。
太後也不知信沒信,反正就是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古燃大師慈悲為懷,定是願意幫忙的。”
但涉及到出宮,她們兩人說好了還不算。
太後本就有到禧平寺聽經的習慣,多捎帶上林姝姝,也不過是多添一架馬車多準備一間寮房的事。
唯一需要考慮的,大概就是如何說服皇上放人。
太後向來不愛插手小夫妻倆的事,前麵剛開口許了承諾,後麵就叫林姝姝自己想辦法。
她也覺得難為情,先叫良嬤嬤端了一匣子粉珍珠出來,借著賞賜,慢吞吞說道:“哀家也想帶你出去散散心,可貴妃啊,皇上要是不放人……”
“貴妃不妨想想說辭,反正也就三四天的時間,有哀家照顧著,肯定不讓人受涼或者其他什麼的。”
讓皇上鬆口,在林姝姝看來很是簡單,她爽快地應下了。
太後原本計劃著四五天後才去禧平寺,但為了讓貴妃早日寬心,就把時間提前到後天,太後需要收拾東西,林姝姝自然也要,這般,她就沒久留,稍坐片刻便請辭了。
也是趕巧,林姝姝才回到華清宮,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溫茶,就聽說皇上到了。
回頭一看,正好見到司祁大步走進來。
林姝姝心念一動,沒有像往常那樣迎上去,而是倒了半杯茶,等司祁走進了,抬起雙手,將茶盞遞到司祁嘴邊:“皇上請用茶。”
“……”司祁納悶,偏茶盞就在嘴邊,他隻好把茶水喝光了,才有說話的機會。
“姝姝這是怎麼了,遇見什麼事了嗎?”可不是他大驚小怪,隨著兩人感情越來越好,林姝姝在他麵前越發沒有規矩了。
這並不是說他哪裡不滿,隻習慣了林姝姝的平等相待,這突然獻殷勤……
林姝姝不答,反而推著司祁往前走,邊走邊問:“皇上累了大半天了,我給皇上捏捏肩膀吧。”
“也沒特彆累……這是怎麼了?”林姝姝越是不說話,司祁心裡越是不得勁,總覺得毛毛的。
他被推搡著坐到小塌上,林姝姝也脫了鞋襪爬上來,然後跪坐在他身後。
柔若無骨的雙手按在司祁肩膀上,林姝姝毫無章法地捏按著,還偏要問:“這個力道可以嗎?皇上覺得這樣行嗎?有沒有感覺輕鬆了一些……”
“可以,挺好,輕鬆了……”有的按就不錯了,哪裡還輪得著司祁去挑。
他不知道林姝姝是為了什麼,但哪怕隻是哄她高興,他也說不出不好了。
伴隨著他的肯定,林姝姝臉上的笑真摯了許多。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司祁眼前突然多了兩隻手,掌心微紅,背後也貼上一具柔軟的軀體。
林姝姝趴在他背上,似在抱怨:“皇上看,我給你捏肩,把手都按紅了,真的是太累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音調微長,莫名有些撒嬌的意味。
司祁心頭一熱:“辛苦姝姝了,要不然我——”
“哎!那就先謝過皇上了!”林姝姝一拍手,在他耳邊咯咯笑出聲。
“不是,我答應什麼……”司祁滿頭霧水。
林姝姝歪頭盯著他:“皇上難道不是同意我和太後娘娘去禧平寺給二哥祈福了嗎?”
“皇上看我這手,指尖也紅了,可累了。”
“……”司祁頓時什麼旖旎也沒了,氣極反笑,“朕就說,你怎麼突然賢惠了,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嘿嘿。”林姝姝老實坐到司祁身側,把還透著紅的手塞進司祁掌心,“那皇上就說,同意不同意唄?”
“朕能說不嗎?”
“不可以!”林姝姝大聲反駁,“君子一諾千金,皇上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怎麼能收回來呢?”
“可朕打一開始就沒說行吧?”司祁似笑非笑。
林姝姝才不管,她仗著司祁拿她沒辦法,歪著身子靠上去,指尖在他掌心不停動彈抓癢:“阿祁說行吧,我想去,我想請古燃方丈給二哥誦經。”
“我可擔心二哥了,皇上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大概是被她前段時間的生病嚇到了,今年司祁看她格外嚴,除非有他陪著,不然完全不許她單獨出去。
要不是這樣,林姝姝也不至於來個胡攪蠻纏。
她又是貼貼又是親親,磨了整整一天,可算讓司祁鬆口。
但司祁才說了可以,一眨眼的功夫,剛剛還在他身邊小意溫情的人就不見了。
林姝姝把落梅落萱都叫進來:“我明天要隨太後娘娘去禧平寺,大概會住三五天,你們看著,要帶些什麼吧。”
“……”司祁忍不住磨牙,趁林姝姝轉身的功夫,一把將人撈回來,捏著她的腰肢,“過河拆橋,貴妃下回可千萬彆求到朕頭上。”
“嘿嘿嘿。”林姝姝但笑不語。
太後和貴妃一同出宮,護衛的士兵加了一倍,再加上自叛軍臨城後,京中治安加強了許多,按理說,安全上是大可以放心,絕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了。
可不知怎麼的,從林姝姝離宮,司祁莫名有些不舒服,一直沒辦法靜下心來,批個折子都能寫錯。
這份不對勁一直維續到傍晚,提前趕回來的護衛見了皇上直接跪下:“回稟皇上,末將等護衛不力,叫娘娘的馬車受了衝撞,請皇上責罰!”
作者有話說:
司祁:讓朕想想,上回貴妃被衝撞後發生了什麼來著
姝姝:……失了個小憶(超小聲
失憶+失憶=?
負負得正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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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姝姝求生第八十天
司祁腦子裡嗡得一聲響:“貴妃她人呢?”
由於太後經常去禧平寺, 不可能每次出行都清路,便專門尋了一條從宮門到寺院的小路。
倒不是新鑿的道,而是幾條巷子連在一起, 巷內人家大多都在街上有買賣,白日家裡沒人,巷子裡也罕有車馬, 多兩排護衛, 多繞兩條街,卻免了興師動眾。
這條小路已經走了無數次, 護衛們也有了經驗, 什麼地方有死角,什麼地方要多加注意, 他們都知道。
走了這麼多趟, 更是一次事故也沒出過。
直到這回——
貴妃和太後一起外出,護衛的人多了一倍, 巷子裡的小孩也早早打發了。
路程過半, 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有人就產生了兩分懈怠,而就這片刻的分神,偏出了意外。
一個小孩從巷口闖進來, 一邊笑著一邊往後麵看,也就沒注意迎麵而來的車馬。
眼看最前麵的馬車和小孩隻剩不到兩丈的距離, 車夫隻能緊急拉緊韁繩, 驅趕著馬匹往側麵躲去。
卻不想,孩子避開了, 馬車裡的人卻因為事出突然, 沒有提前做好防護, 林姝姝一腦袋撞到車窗上,好巧不巧的,一枚鐵釘露出邊角。
林姝姝吃痛,下意識地往旁邊躲,又是重重撞在窗框上。
等馬車裡傳出尖叫聲,護衛才衝去查看。
卻見貴妃娘娘滿臉的血,捂著腦袋睜不開眼睛,尚未說兩句話,就歪頭昏過去了。
馬車已經行了大半的路程,從這裡趕回皇宮,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要是繼續去禧平寺,則隻需要半個時辰。
太後在後麵聽見動靜,片刻就拿定了主意:“繼續走,去禧平寺。”
“趕緊派人回去告訴皇上,再叫太醫快來寺中。”古燃方丈精通醫術,每年春節都會在山腳下義診半月。
與其多浪費時間回宮,或者找些不知水平的郎中,倒不如儘快趕去禧平寺,請方丈給林姝姝看傷。
如此,有人快馬回宮中傳信,太後等人的車架也加快速度,才到寺廟門口,就碰上早早迎在外麵古燃方丈。
更讓人意外的是,方丈是帶著藥箱等的,等馬車一停,就拎著藥箱上了林姝姝所在的車廂。
等太後從後麵過來,古燃方丈已經開始給林姝姝撞破的額頭清理血汙了。
古燃默念一聲佛號,溫聲說道:“老衲暫幫貴妃娘娘將傷口包紮,後院寮房已提前備下,待傷口包紮完畢,還請太後尋人送貴妃娘娘進去。”
說著,他又寬慰道:“貴妃娘娘傷口略深,但隻額頭有傷,又未觸及要害,想來應無大礙。”
太後確是擔心,這一路皆是心有惶惶,不時叫護衛去看去探,就怕貴妃跟她出一趟門,反釀成什麼難以挽回的大禍。
終於聽見古燃方丈的定論,她這提了一路的心可算放下來。
“好好好,哀家這就去安排。”
她也不多餘留在這兒了,叫人把車簾掀開,防止車內光線不好,影響大師處理傷口,然後又叫了幾個護衛,到寺裡搬兩床被褥下來,等著一會抬貴妃上去。
正如古燃所說,林姝姝頭上的傷口不算嚴重,止住血,上好藥,再包紮後,就隻剩下靜養了。
林姝姝被抬到後院的寮房裡,房間裡的被褥都是新曬過的,透著一股太陽的味道,柔柔暖暖的,房間亦是明亮。
除了落梅留在屋裡伺候,其餘人都去外麵了。
太後也受了驚,此時精神有些不濟,但她還是強撐著,請古燃方丈幫忙點兩盞長明燈,一盞是給林瀾的,另一盞則是給貴妃的。
太後念著:“貴妃這身子啊,宮裡多少好藥養著,可一點風吹草動,就是前功儘棄,哀家也沒辦法了,隻求佛祖保佑,讓貴妃早早康複。”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古燃並未多言,應了太後的請求,隻在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看著貴妃住的屋子,半晌垂眸一笑。
古燃方丈走了,太後也要去歇一歇,她交待了人守在貴妃屋外,又讓人等皇上或者太醫來了,差人去告訴她一聲。
喧鬨了半天的小院安靜下來,透過窗子,還能看見屋裡人走動的身影,那是落梅在準備溫水帕子,要給娘娘擦擦臉。
在就落梅換帕子的時候,卻見林姝姝的指尖一顫,等落梅重新看過來時,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林姝姝意識昏沉飄蕩,耳邊隱約傳來經文的念誦聲。
她的魂體悠悠搖晃著,不受控製地四處漂浮,一陣微風襲來,她的意識也被吹向遠方,拉開一段無人知曉的帷幕。
林姝姝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看過一人一生,從呱呱墜地,到身死名毀。
看過一家一代,從聲名赫起,到牆倒眾人推。
那人也叫林姝姝,一年多前,正是為眾人所厭惡的貴妃,其家族自然就是林氏。
林姝姝仿佛附身到了原本的貴妃身上,隨她快速經曆了短暫卻又深刻的一生,明明她的靈魂與軀體是相匹配的,但一舉一動,又不在她的控製中。
恍若看客,隻能觀賞,不能參與。
幼兒時的生活不過爾爾,隨著母親四處赴宴,或者在家中讀書習字,尋常女兒家都會涉獵的繡工在林家卻是少見,問就是小女兒不喜歡,那就不學了。
後來先帝駕崩,新皇登基,林家家主一躍成為輔政大臣,連帶著林家上下一齊水漲船高,小女兒被養的驕縱,尤其到了家人瞧不見的地方,越發囂張傲氣。
除了兩個哥哥能稍作管束,便是父母的話她也不怎麼聽了。
哪怕是父親最得意的弟子,江南氏族家的公子雲添,在她眼中也不過未來婚配的備選,有空了就聯絡聯絡感情,說些似是而非的情話,即便要入宮了,還要吊著雲添,勾著他的手。
“添哥哥千萬不要忘了我,姝姝永遠都喜歡你。”
林姝姝看著看著,一時惡寒,拚命想晃晃雲添的腦子,大聲喊:醒醒吧!彆傻了!
但她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雲添心傷,自請離京,而林家女入宮,成了高高在上的貴妃。
貴妃驕橫,這是滿朝皆知的,但他們萬萬想不到,便是異國使臣,她都能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貴妃沒有提出道歉,也沒有失憶,更是維持著原本的脾性,死不認錯,永遠高調。
皇上要給使臣一個說法,最後罰了林丞相的俸祿,又讓貴妃禁足,然而禁足結束,貴妃不僅沒有吃到教訓,行事作風反越發過分。
林姝姝看到,貴妃在皇上秋獵之時,將雲添偷渡進宮,直到皇上回來才把人送出去。
皇上選秀,又一個林家旁係入宮,卻在進書房偷東西的時候,被皇上當場抓獲,林家及貴妃皆受了牽連。
還有西狄來朝,大將軍謀反……林丞相沒有及時收手,而是繼續和大將軍合作,截斷了發往邊疆的糧草,熟料皇上早有準備,另外一批糧草自水路送往邊陲,大敗叛軍。
反倒是林丞相通敵的罪證被揭露,朝堂動蕩之際,一紙詔書,細數貴妃這些年來的罪狀,□□宮諱,惑亂朝綱。
林姝姝所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她親身經曆過的,隻是在某些節點上,由於她的蝴蝶翅膀,硬生生改變了原有軌跡。
隨著貴妃身死,林家被誅,夢境也到了尾端。
“咣——”禧平寺的晚鐘敲響,鐘聲穿透雲霄。
林姝姝的身體一顫,靈魂從夢境中彈出來,於此同時,躺在床上的人也睜開眼睛。
隻是大夢一場,她甚至以為已經過去經年,神思也有些惶惶。
直至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麵前,男人俊美的麵孔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傷感,微微粗糲的掌心在她臉上劃過,司祁緩聲喚了一句:“姝姝?”
林姝姝眨著眼,許久才能適應有些刺目的光線,她嘴唇微顫,聲音艱澀難聽:“你……是誰?”
司祁麵色大變,扭頭就要喊人。
卻不知林姝姝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抓住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哪怕說話艱難,還是一字一頓地說道:“夫君。”
“我想起來了,你是我的夫君,是嗎?”
“阿祁,我好想你啊……”林姝姝一度以為,她要陷在夢裡,隨著貴妃一起消逝,幸好,睜眼仍是故人。
司祁似哭似笑,好半天,方才一把將她抱住:“是,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皇後。”
他的頭埋在林姝姝肩頭,聲音裡全是後怕:“姝姝,你嚇到我了。”話落,一個濕漉漉的吻落在他的額角。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姝姝終於被放開。
在她的夢裡,她很少會見到司祁笑,哪怕有笑意,眼睛中也全是厭煩,縱使知道那份厭煩不是對她的,林姝姝還是覺得難受。
她抬起雙手,捧住司祁的臉,軟乎乎地說道:“皇上你笑笑好不好?我想看你笑……”
雖不知原因,但司祁還是依言笑了,低頭碰上她的額頭,用力蹭了蹭,片刻又重新抱上去。
雖然做了一場關於原主的夢,但林姝姝並沒有過分在意,畢竟整個林家的結局都變了,貴妃沒有被賜死,林家眾人也都等著轉機。
她隻當是個遲來的金手指,在她走完了劇情,改變了既定命運後,才讓她知曉的本一開始就該知道的故事。
貴妃得罪了很多人,也對不起很多人,但她林姝姝,卻無半分遺憾,也不後悔一切作為。
……
礙於林姝姝初醒,司祁沒有即刻帶她回宮,想著多休養兩天再回去,在他的認知裡,林姝姝經此意外,又是流血又是受驚的,少不得大病一場。
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她除了最開始那天晚上發了一次熱,轉天就變得神清氣爽,頭也不暈了,身體也不疼了,還能下床走一走。
司祁皺著眉跟在她後麵,伸出雙臂護在她左右,就怕她腿一軟,再跌在地上。
可林姝姝一點沒有病人的自覺,先去請古燃方丈給林瀾誦經祈福,又走走停停的,一路走到了後山。
後山多是槐樹,這個時節正是槐花盛開的時候。
司祁沒有提前了解,直到槐花落在林姝姝頭上,他才大驚失色,張口就大喊太醫:“快傳何院首過來,貴妃又要過敏了!”他抬手將林姝姝頭頂的槐花拂去,拽著她就往後麵跑。
緊張之下,他甚至忘了,頭上還有傷的林姝姝本不能跑。
回到下榻的寮房,何院首背著藥箱趕來,卻發現林姝姝並沒有過敏的跡象,隻是有些喘,一問才知道,貴妃原來是跑了一路過來的。
何院首:“……娘娘就沒有呼吸困難、渾身難受的感覺嗎?”
話音剛落,司祁先不悅了:“胡說什麼呢!貴妃無事,你還不滿意了?”
作者有話說:
晚了一會orz
不會有原主的戲份啦!
就是讓姝姝了解一下背景,再搞一搞病怏怏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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