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怕和發給謝長明的一樣,說是讓他把謝長明打到退讓,陳意白也不會如此生氣。
謝長明瞥了一眼窗戶,又收回目光,將不常帶在身上的佩刀拎出來,撂在桌上,笑了笑:“道友有何不滿,自可與我商討,不必鬨到許先生那裡。”
那是一把半人高的彎刀,刀鞘很厚重,是木頭製的,可見刀鋒並不怎麼鋒利,應當不是把好刀。
陳意白梗著脖子,也拔出佩劍,劍光淩厲,看起來比那把彎刀厲害得多。
謝長明沒有將刀抽出,隻是拎起刀柄,敲了一下陳意白擱在桌子上的劍鞘,又移開刀,那劍鞘便一寸寸裂開,碎成無數片。
這,這怕是打不過的。
陳意白臉上的怒容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又立刻悄無聲息地堆滿笑容,不過轉瞬之間,一般人輕易看不出他變了回臉。
他為謝長明倒了杯茶,殷勤道:“我與謝兄怎麼會有矛盾,那自然是不會有的,即使是有,也是我的錯。”
恍然大悟後便是痛改前非,更殷勤道:“謝兄為人疏冷,專心修煉,而咱們又分到了許先生門下,許先生為人懶散,又不負責,許多事都未曾交代,謝兄怕是不知道這書院裡的規矩。小弟問了師兄,倒是知道一些,講給謝兄聽聽。”
謝長明注意到,隔著窗紙的注視消失了,應當是許先生離開了。
可能是被陳意白氣的。
大病秧子帶病前來保護學生,沒料到聽到了一肚子壞話,是很不值得。
謝長明既然已做出威脅的舉動,此時也不客氣,對他點了下頭。
麓林書院免了學費,生活上也不用交額外的靈石。但若是想要修煉,肯定少不了需要額外的靈石、丹藥、法器和功法。學生在書院裡讀書,也算是困在書院裡,宗派子弟不必說,自有宗門的支援,可散修怎麼辦?
於是,麓林書院想了個法子,開辟了許多院子,譬如靈植園、靈獸院,分派學生做活,再按月分發靈石。
對宗派子弟來說是體驗生活,對散修而言是勤工儉學。
但謝長明不缺靈石,他遊曆三年,找到了一條靈脈,幾處福地。
他皺了皺眉,問道:“不能不做嗎?”
陳意白道:“為了防止宗門子弟嘲諷散修要靠上學賺靈石,書院規定所有學生一視同仁,必須做活,不做或是做不好是要留級的。”
謝長明:“……”
陳意白隨手拽了本書遮住臉:“嘻嘻。”
謝長明不高興,他就很高興。
謝長明看都不看他,將刀往前推了推,陳意白立刻噤聲。
他飛快道:“若是謝兄真的不想做,可以付我三倍,不,雙倍靈石,看在同住一舍的情誼上,我願代勞。”
謝長明似笑非笑,想起三年前的事,陳意白倒是一點沒變。
那時萬法門才收了十幾個孩子,因為還沒測資質,就放在明麵上,隨便派了弟子看管。
謝長明要出去辦事,陳意白就守在外頭,問他要出去做什麼。
謝長明自然不可能說真話。
陳意白聽了假話也當真,不怎麼願意放他出去。
就在謝長明打算把陳意白打暈時,他終於鬆口,最後不忘叮囑:“總之,你入門後發月例,不能忘記師兄此時給你行的方便,要孝敬我一些。”
謝長明也不知道他當時是否看到了些什麼。
若是真看到了,此時相遇,最好的法子就是清理掉那段記憶。
但清理記憶的法術對根骨有害,丹藥對腦子有害。修仙之人,最重修為,根骨有失,比死還要難過,謝長明不至於為了一段莫須有的記憶要了陳意白的命。而陳意白腦子已經不大好,再嗑幾粒丹藥,怕不是要成傻子。
謝長明想了片刻,還是不下手了。
況且,即便陳意白真要往外說,旁人也不見得會信。
陳意白並不知道自己在方才的一瞬逃過了變傻的厄運。
兩人友好商討完今後事宜,謝長明收回刀,陳意白收回劍和行李,各自回房,關上門。
謝長明偏頭看向窗外,天已黑儘了。
他點了根蠟燭,撥動燭芯,展開一張符紙,在燈下寫字。
寫完後,他將那張紙折成紙鶴模樣,吹了口氣,那紙鶴便無風自動,輕輕拍打著翅膀。
謝長明打開窗,沒點眼睛的紙鶴順著縫隙飛了出去,穿過梅樹,掠過碧瓦,身影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去了不知名的方向。
那隻紙鶴的肚子裡隻裝了三個字——盛流玉。
作者有話要說:謝長明,一個善良前任的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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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