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很小聲地抱怨:“好黑,什麼都感覺不到,我還以為真去了魔界。”
以前的小長明鳥也是個小聾瞎,卻是個有靈力,且修為不算低微的神鳥,所能感知到的外界與現在完全不同。
謝長明的心一軟,湊到盛流玉的耳邊道:“不在魔界。”
在他的屋子,他的床上,他的身邊。也是麓林書院最安全的地方。
但這些他都沒有說。
盛流玉歪在枕頭上,本能地朝溫暖的燈盞處靠近,輕輕地“哦”了一聲。
謝長明在想如何用不動聲色、不過分親近的方式安慰一隻受驚的小鳥。
他還沒有想出來,桌上的玉牌已經大喊大叫起來。
許先生道:“是小長明鳥醒了嗎?隻有放在身邊才安心吧。”
謝長明冷下臉,身邊氣溫驟降,連床上的盛流玉似乎都能感受到,往後縮了縮。
“閉嘴。”
隔著幾個山峰的距離,謝長明沒辦法堵住許先生的嘴,讓他說不出話,於是許先生繼續大聲逼逼:“這也是我要說的。現在書院裡忙得很,沒功夫保護盛流玉,疏風院也暫時不能住,誰知道會不會布置了什麼。你就先接手這隻小長明鳥,養幾天。”
謝長明並不想養。
但是許先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留下一句:“救鳥救到底,道友不是有求於他,不如讓他欠個大大的人情債,也好以後提出要求。”
然後,迅速切斷聯係。
盛流玉能感受到周圍氣息的變化,知道謝長明不再同另一個人說話。
他問:“你在和誰說話?說了什麼?”
謝長明低頭看他。
火係靈力燃起的火是金紅的,不算明亮,微微跳躍著,映亮了盛流玉的臉。
他的臉是蒼白的,雙眼緊閉,睫毛微微顫抖,似乎泄漏了內心的不安,烏黑的長發散落在四周,很乖、很柔順、很安靜的樣子。
以往小長明鳥不會問這麼多的,因為在他心裡,謝長明是不能說真心話的討厭鬼。
今天卻問了這麼多。
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不能確定在哪。
這世上的生靈,絕大多數都是依靠眼睛和耳朵觀察周圍,確定自身。
而盛流玉是在一個危險的境地下昏迷,醒來後周圍是徹底的漆黑與沉默。
謝長明拿出一袋鬆子,打開來遞給盛流玉:“不是聞出了我身上的鬆子味了嗎?魔界都是岩漿石林,長不出鬆子。”
他又問:“要不要吃?”
盛流玉接過鬆子,沒有像往常那樣嚴詞拒絕,很自然的,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塞到嘴裡。
鬆子和仙果永遠都可以安撫受驚的幼崽。
謝長明起身,盛流玉卻丟開鬆子,拽住了他的衣角,似乎很害怕他離開。
他隻好解釋:“我去做個上次用過的那個靈石。”
盛流玉緩慢地、很不舍地鬆開了手。
謝長明輕歎了聲。
看來是被嚇狠了。在朝周峰頂上看起來倒是很堅忍、一往無前,似乎沒有魔物能阻擋他的箭。
刻完陣法後,謝長明走到床邊,將其中一枚遞給了盛流玉。
小長明鳥將靈石塞到腦袋下,也不怕咯疼了耳朵。
或許是有了能夠與外界接觸的物什,他不再拽著謝長明的衣角了,不過還是往外湊了湊,也沒忘了吃鬆子。
謝長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有的時候,比如此刻,他會覺得盛流玉和謝小七有那麼點像,僅是很少的一點。
平日裡膽大包天,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受了驚嚇隻想往人的懷裡鑽,很嬌氣,需要哄、需要抱、需要能讓自己感覺到很安全的環境。
比起謝小七,小長明鳥又要好哄得多。
一袋鬆子,幾句話,一根明亮到能讓他感覺到溫暖的火燭就足夠了。
謝小七要的很多,他要的很少,似乎很輕易就能被滿足。
這錯覺很快就消失了。
有人敲響了門,沒等門裡的人回應,自顧自地推開了。
陳意白紅著眼眶,大呼大喊:“謝兄,我今天真的是死裡逃生!”
看到謝長明,又很好奇:“你床上躺的什麼!難道你金屋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