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後, 謝長明問:“你怎麼待在樹上?”
盛流玉沒有得到答案,懷疑方才是自己聽錯了。即使世上確實有人想要抓他, 也是為了接近天神,而不可能是要拔他的毛。
但對於一隻鳥來說, 拔毛是最殘忍的酷刑。
他止住了想象的畫麵, 因為過於殘忍,甚至打了個哆嗦,但很隱蔽, 應該沒有被人發現。
謝長明略低下頭,看到盛流玉那雙被煙雲霞遮住的眉稍稍皺起, 似乎在想什麼很不好的事, 又如夢初醒。
他慢吞吞道:“方才這裡還在上課, 人很多。很煩。”
通往竹舍的是一條小路, 鑰匙在謝長明手中,盛流玉又很不會認路, 所以在路口等他。
這裡雖不是他們這個年級上課的地方, 但隻要人群中有一個認出長明鳥, 就會引起圍觀。
從方才的舉動來看,盛流玉可能有點愛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但又不喜歡被彆人看到, 被評頭論足。
至於不想給彆人看又為什麼能被稱之為炫耀?
那是謝長明單方麵的認定。
盛流玉繼續道:“隱身的話, 有很多人經過。”
所以需要找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躲一躲。
如果是人, 大約會站在樹叢裡, 而盛流玉是鳥, 所以本能地選擇落在枝頭。
謝長明還記得他方才的樣子,很輕鬆,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垂在半空的小腿微微搖晃,隱藏在晨光與樹影中。
謝長明往前走,盛流玉落後半步,綴在他的身後。
走到小路上時,謝長明俯下.身,撿起一根羽毛,他問:“這麼容易就會掉毛嗎?”
有謝長明帶路,盛流玉很安心,放空地跟著他,直到因慣性撞了上去,又聽了謝長明的問話,很有些委屈:“上次翅膀的毛拔了後,還沒長好,被樹枝一蹭,很容易就掉了。”
謝長明沒有將那根沒長好的羽毛還給他,反正又安不回去。
穿過小路,眼前是一個被青竹環抱的竹舍,屋頂上麵蓋著稻草,屋子不大,形製古樸,建在山峰上,旁邊是一個小潭子,潭水上開滿荷花,落了幾隻白鷺鷥,很有些意趣。
若是要談詩論道,宿舍不夠寬敞,飯堂又太俗,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高談闊論,這樣的地方正好。
難怪要一枚靈石一天,也有幾分道理。
可對於散修而言,這個價格無異於敲詐。
但是沒關係,盛流玉是富鳥,吃上百枚靈石一袋的七竺,自然也租得起竹舍。
至於謝長明,他是被請來講課的補習先生,也蹭上了散修待不起的地方。
謝長明拿出鑰匙,打開上鎖的門,抬眼看去,屋內布置簡單,很清靜,但可能是許久無人租賃,家具器物上都落了層灰。
他捏了個法術,才徹底地推開門。
盛流玉走了進來。
他們坐在靠湖的那張桌子邊,謝長明從芥子中拿出幾本冊子,推到盛流玉眼前。
“今日講陣法。”
盛流玉抿了抿唇,他看不到書上的文字,所以才不能自學,卻還是翻開了書。
這書與尋常的很不同。
上麵的文字不是用普通的墨水寫的,而是摻雜了火係靈力。火靈力經久不散,盛流玉能很清楚地“看”到紙麵上由不同溫度構成的陣形。
這樣做,說起來簡單,實際卻要對靈力的控製分毫不差,若是出了一點差錯,就可能將整本書燒得一乾二淨。
盛流玉並不知道這些,很新奇地將這本自己能看得明白的課本翻來翻去,他有點好奇地問:“怎麼這麼薄?我看發下來的書不是很厚嗎?”
謝長明道:“你不需要學那麼複雜的。”
盛流玉:“?”
看來,果然不能指望小長明鳥是那種很乖的學生,教什麼就聽什麼,囑咐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