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並不承認“小胖墩”這個外號。
謝長明看似認真地問:“那叫你什麼?盛流玉麼?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這是小長明鳥的名字。”
盛流玉一怔,黑亮的小眼睛陷入茫然,片刻後才“啾”了一聲。
看來是屈服了。
但也不是完全的屈服。他隻是默認謝長明用這個外號稱呼他,但若真要叫,他是不應的。
不過變回了鳥後,即使是以盛流玉很看不上的圓胖體型,也自在了許多,安靜地蹲在盛流玉的肩頭,才開始還顧著體麵,很矜持冷淡。後來心性大約是隨著體型一起幼化,時常蹦來蹦去,有新鮮事就用小腦袋拱著謝長明的脖頸,要他也看。
被絨毛蹭過的皮膚會有些癢,謝長明道:“小胖墩,你且安分些。”
小胖墩裝作聽不懂人話,蹦的更厲害。
謝長明拿他沒有辦法,任由他繼續蹦。
汛陽城很大,逛起來也很需要一段時間。
盛流玉待在謝長明的肩膀上,不用走路,自然也消不了食,反而又多吃了很多果子甜糕。
謝長明懷疑這小東西要撐破肚皮。
逛了一下午,到了黃昏時分,日頭落山,街道旁點起了燈籠,樹上凝了露水,緩慢地聚在葉子尖上。
盛流玉猝不及防被冷露襲擊,羽毛與以往比也很不豐滿,嚇了一跳,委委屈屈地“啾”了起來。
謝長明在替他買兔子燈籠,也猝不及防地被鳥襲擊。
攤主道:“客人,這隻小鳥真可愛。”
謝長明將盛流玉重新放回肩膀上,溫和地笑了笑,點了下頭。
不過沒有說給小長明鳥聽。
他偏頭看了一眼,大約是鬨騰了一下午,現在又冷,深秋露重,小胖墩此時已很疲憊,小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就要睡著了。
謝長明拿上燈籠,往定好的客棧走去。
十月的天,謝長明額外加錢,要了炭火。
燈火搖搖晃晃間,外麵的天色黑儘了。
盛流玉沒有變回人形,依舊保持著矮圓的模樣,躺在柔軟的床上,已經睡熟了。
謝長明看了他一眼,走到桌旁,隨手翻著白天買來的書,很沒意思,索性從芥子裡拿出幾張紙,疊成麻雀形狀,放飛出去。
紙雀點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點在謝長明鳥手中的玉石上。
半晌後,玉石上點著的眼睛一亮,有畫麵忽的閃出,又驟然被切斷,隻餘人聲豔曲從裡麵傳來。
謝長明下意識地朝床上看去。小長明鳥依舊睡的很熟,他又加了層阻隔聲音的陣法。
紙雀被放飛去了茶樓、楚館,賭場之地,這些地方人多嘴雜,消息靈通,謝長明想聽聽看是否有怨鬼林的消息,其實也沒多做指望,隻是閒極無聊。
那些人最終談的最多的便是今日劉家倒台,再來是些很不堪的談話,謝長明來回切換,最後在青樓裡聽到有人說起了怨鬼林。
床上的盛流玉打了個滾,醒了過來。
周圍很寂靜,隱約有蠟燭燃燒時的響動。
盛流玉撲棱了一下翅膀,又幻化成人形,隨手撈起床邊的煙雲霞,綁在眼前,才看到謝長明坐在桌旁,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他走了過去。
除了蠟燭,還有些他不能辨認的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