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千海湖水霧空蒙,小屋若隱若現,隻有一個尖頂高高聳立。
通往湖心隻有一條小路,一個十多歲的弟子看守在路口。
那弟子皮膚黝黑,麵相普通,修為也很一般,倒是十分囂張,攔著謝長明,不讓他進去。
謝長明道:“我是麓林書院的學生,此行前來怨鬼林曆練,特來拜見一煎真人,有要事相商。”
黑炭弟子重複之前的話:“真人有令,無論是誰,一律不可擅入。有什麼事,先生自可處置,用不著彆人。”
謝長明肩頭的胖墩鳥逐漸暴躁。
在他麵前,是沒有人敢這麼說話的。
謝長明伸手,將鳥圈在掌心,小心地安撫他脖頸那一圈的絨毛,笑容卻漸漸隱去,扇子也不搖晃了:“即使是書院的學生,一煎真人也不見?”
那黑炭弟子嗤笑一聲,頤指氣使道:“麓林書院都不過爾爾,裡麵的學生算什麼東西。不要逼我動手,到時候鬨得難看。”
謝長明猛地合起扇子,“啪嗒”一聲,似乎是不能再容忍下去,轉身離開。
小胖墩重新飛回謝長明的肩頭。
他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著謝長明的臉色,又伸長翅膀,小心地用側麵的柔軟絨毛拍謝長明的肩膀。
謝長明坦然地接受小長明鳥的安慰,直到他拍累了,有些搖不動翅膀才道:“我裝的。”
小長明鳥的翅膀頓了頓,毫不客氣地啄了謝長明一口,沒對著露出來的脖頸,而是皮薄肉少的肩膀,還隔著衣服,一嘴下去沒撈著好處,反而硌得自己嘴疼。
從湖心小築到烏頭鎮,小長明鳥再也沒有發出一個“啾”音。
見不到一煎真人是在謝長明的預料之中的。
有麓林書院的學生來這兒的事,一煎真人一定知道,可謝長明把自己演成了彆人,卻有彆的意圖。
巨鹿又跑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烏頭鎮。
烏頭鎮的地方不大,夾在雲洲與夷洲之間,是個狹長的形狀。日頭還未落下,整個鎮子卻沒有多少光,一切都很冷清,四周寂靜無聲。鎮中心在靠南的地方,鎮上都是黑瓦白牆的舊房子,空了許多,隱約有幾戶人家,人卻都躲在家中,也不出來。那些人聽到急促的鹿蹄聲,知道來了外人,要麼從窗戶縫隙裡偷看,要麼在遠處望著,他們的目光很冷,卻在笑著,有種很古怪的意味。
鎮上沒有多少開門的店,即使是有,也都破破爛爛,連壞了的招牌也沒修。唯一的一家客棧卻很體麵,興許是來往的行商絡繹不絕,都需要住宿,所以客棧收入頗豐,在一群瀕臨倒閉的小店中鶴立雞群。
謝長明走進客棧,大廳空落落的,隻有一個打瞌睡的跑堂了。
掌櫃一見到人,立刻迎了上去:“客官,要住店嗎?這方圓百裡內,隻有我們家的屋子最好,也最方便!”
謝長明神色從容地點了下頭,隨意地用扇子點了點櫃台:“要一間最好的。”
掌櫃喜出望外:“好,一定給您選最好的!”
謝長明瞥了一眼,看到頭頂上的房梁上有一隻黑色蜘蛛,個頭不大,卻有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腿。
這樣多的腿,織出來的絲也有很多,所以整個房頂、房角,隻要能布絲的地方都布滿了蜘蛛網。
謝長明跟著掌櫃來到二樓,推開門,這間房要比昨日在汛陽住的那間還要好。
可價錢卻不足汛陽客棧的十分之一。
謝長明要演浪蕩公子,於是挑剔刻薄地打量了一眼,嫌棄道:“裡麵竟然有蛛網,都多少天沒打掃過了?這樣的屋子,我是住不了的。”
掌櫃的愣在原處。
謝長明要走。
掌櫃的立刻道:“公子,公子,我馬上派人打掃!”
一轉身,朝樓下大吼:“小三子,快上來為客人做事!”
謝長明不為所動,三兩步退出房間,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還早,趕一趕路,想必也能去彆的地方。”
掌櫃急得滿頭大汗,幾乎是懇求了:“公子,現在都快要冬天了,路上那麼冷,哪裡值得您趕路?彆的地方有的,咱們這兒也有,要想賭錢,我來坐莊,讓我家婆娘陪您打牌。”
他的話一頓,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就是要女子,這兒也是有絕世美人的。公子如若不信,可以隨我一觀。”
掌櫃的話音剛落,一股妖風破窗而入,差點把他掀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