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窗戶很與眾不同,占了一整麵牆,可以一扇一扇的推開。
謝長明看到被刮開的窗戶,對那股妖風視若無睹,又頤指氣使道:“這樣不結實的屋子,我是不敢住的。”
掌櫃好不容易才站穩,立刻道:“馬上修馬上修!”
看在掌櫃如此懇切的份上,謝長明勉強願意再給這家客棧一個機會。
但在未打掃乾淨前,是決計不會入住的。
謝長明施施然地走下樓,出了客棧大門後,輕輕彈了一下蹲在肩膀上的小鳥的腦袋。
得到小鳥憤怒的啾聲。
謝長明道:“使什麼妖風,你就老實當一隻普通的鳥。”
鳥並不理會,隻當沒有聽見。
謝長明順著路,慢悠悠地將整個集鎮逛了一圈。
街上很冷清,沒什麼人影,路旁的樹隻餘枯枝,枝頭沒有鳥,連烏鴉都無。石板路年久失修,踩上去有石子細碎的撞擊聲,卻是唯一的響動。
除此之外,整個鎮子一片死寂。
謝長明半垂著眼,目光落在肩頭的小胖墩上,輕聲道:“還生氣麼?”
鳥不理他。
謝長明道:“方才的屋子裡有天魔蛛。”
鳥:“啾啾?”
謝長明:“天魔蛛由一隻蛛後,一群個頭極小的工蛛組成。蛛後負責織網,蛛網上綴著無數工蛛,暗中記錄看到的一切,傳給蛛後背後的主人。”
鳥:“啾。”
謝長明:“天魔蛛養起來費時費力,就這麼用在一家客棧。這個烏頭鎮有鬼。”
鳥:“啾。”
是個人,也能看得出來烏頭鎮不大正常。
謝長明:“這裡離湖心小築不算遠,一煎真人卻看似一無所知。”
鳥急切地啾啾啾。
謝長明聽出他的意思,大約是在說他知道這位一煎真人。
卻無視自己是個鳥語理解大師的事實,笑著道:“鳥言鳥語的,我聽不懂。”
鳥憤怒地嘰嘰喳喳啾了一通,一雙小爪子撩亂了謝長明的頭發。
謝長明把作亂的小長明鳥從腦袋上揪下來:“你們小鳥都喜歡抓亂人的頭發?”
不過也不生氣,畢竟追根究底在於他先逗鳥。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慘叫,周圍太過空寂,所以才能聽得清。
謝長明皺眉,拐入一個狹小的巷子,在角落中施了個障眼法,朝方才聽到聲音的方向走去。
那是整個村子最偏僻的地方,外圍有許多破落的危房,搖搖欲墜,要拐七八個巷子,才能看到裡麵有座宅子。
宅子外圍著七八個壯漢,但都是坐在地上閒聊,身旁放著刀械。
謝長明將盛流玉捧在掌心,悄無聲息地翻牆進去。
屋內囚禁了幾個女子,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有個壯漢在同其中一人說話。
那人模樣長得最好,即使衣衫破舊,灰頭土臉,也能看得出姿容出眾。
壯漢道:“小娘皮,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強人所難。隻是這一回客棧來了外人,你們逃過一劫。等到‘仙人’的下一次命令,就一定獻你上去。”
說完這話,他又對其餘人道:“你們若有人與我做小,下一回必然不會輪到你。再說你們都是罪怒,本來也是要被送入青樓楚館,成為官妓……現在來了這裡,給我一人做小,還委屈了不成?”
期間還有很多汙言穢語,謝長明默默地將其消音,導致壯漢的話有些不自然的停頓。
終於,有一個女子舉起了手。
另一人哭道:“玉娘,你不是說,姐妹們要同心同誌,誓死不從嗎!”
在生死麵前,這樣的誓言實在不堪一擊。
謝長明看完了,抱著鳥出了院子,從巷子的另一端走了出來。
回到客棧時,掌櫃笑臉相迎,說是房間已打掃乾淨,再找不出一根蛛絲。
謝長明走進屋子,合上門,小胖墩立刻從他的肩頭跳下來,落地時已化成人形。
謝長明皺眉:“不是說好隻能用鳥的模樣?”
盛流玉卻不受他的言語威脅,振振有詞:“你非要叫掌櫃打掃完天魔蛛的蛛絲,不就是為此?”
謝長明:“……”
聰明了。
其實在天魔蛛眼下演一出戲更好些,但盛流玉是不安定因素,即使變成一隻隻會啾的鳥,演技也太差。再說,讓一隻長明鳥長時間扮演小胖墩,確實不大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