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冷笑:“賣了你們,不一定死。不賣了你們,我已經死了。”
謝長明起身,放下幃帳,走到那五個人麵前。
掌櫃帶頭嘴硬:“我們這裡是黑店,不過是求財。你雖略有些法術,但殺害普通人於修為有礙,不如放了我們,我再補給你一筆錢財,豈不皆大歡喜。”
謝長明略過了他,問第一個人:“今日的事,有人要說嗎?”
那人冷哼一聲,似乎有恃無恐。
謝長明施了個法術,堵住第一個人的嘴,踹斷了他的腿骨。
那人被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也不能呼痛。由於陣法限製,隻能站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嗚咽的聲音,冷汗大滴大滴地滾落。
謝長明並不理會他,又接著問第二個人。
那人似乎確實是個硬漢,有先例在前,依舊嘴硬,斷了一根腿骨。
謝長明解開法術,將玉牌收回芥子裡,打斷了他剩下的那根腿,任由他哭嚎,等他想要用開口換趴下的機會時,謝長明又堵住了他的嘴。
輪到第三個人,謝長明不必開口,他已經主動講出了一切。
烏頭鎮一直是個積貧的小鎮,但由於來往行商眾多,日子過也還算過得下去,不至於窮得吃不上飯。直到三年前,鎮上忽然有人被殺人,時間隨機,一次死去的人數有一兩個,有三四個,最多不超過五個。鎮上的人極為恐慌,連忙去縣上的府衙求救,可人死後的屍骨消失的無影無蹤,府衙上也沒有死人的戶籍,就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一般,什麼也查不出來。
過一段時間,鎮上的人都被嚇破了膽,有錢的偷偷摸摸地搬家去彆處,結果第二日全家的屍體都被擺在原先的房子前。烏頭鎮上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大約非人力所為,根本無法逃脫。
就在這時,那位“仙人”終於出現。
它告訴眾人,可以鎮壓那個殺人的妖魔。但必須要報酬。每隔一段時間,它會要烏頭鎮獻上一些人去怨鬼林。
烏頭鎮的人心中有數,這個“仙人”恐怕就是那個殺人的妖魔。
可是沒有辦法。選出送死的人總比隨機死人要安心。
於是烏頭鎮上大多數人同意了。而不同意的那一小部分人最先被送去了怨鬼林。
剩下來的人手上都沾了血,膽子越發大了,他們誰都不願意死,便計劃著用路過的行商充數。
才開始,他們很怕被“仙人”發現。後來做的多了,漸漸察覺“仙人”並不責怪這樣的做法。
“仙人”隻求命,那些將死之人的財物則被鎮上之人收入囊中。行商大多富裕,烏頭鎮上的人也因此好過了很多。
那些死掉的人雖然不會和鎮上的人一樣連戶籍都消失,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那些前來找尋真相的親人的記憶都會模糊,忘掉對逝去之人的感情,不再追查。除了烏頭鎮的人,誰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久而久之,烏頭鎮上的人竟覺得這樣喝人血、吃人肉的日子也很不錯,把“仙人”當成真的“仙人”了。
獻祭的時間不固定,若是找不到祭品,隻能從本鎮出了。烏頭鎮的人十分居安思危,想到要儲存一些“備用糧”。而行商和他們的仆人大多是男子,身強力壯,容易出事。而“仙人”喜歡能活蹦亂跳的人,所以他們又找牙婆買了些女眷備用。這也是他們沒有直接多人圍毆謝長明,而是派那位楚姑娘下迷藥的原因。
謝長明聽了他們說的,與先前想的所差無幾,沉默了片刻,繼續道:“今日‘仙人’說要獻祭的消息是什麼時候傳來的?”
那人道:“前幾日才獻了三個人,本該安穩幾日。可今天過了午後,忽然又說要獻一個人,本打算用一個女眷充數,沒料到……”
沒料到來了的謝長明。
謝長明卻不這麼認為。
那位“仙人”是知道烏頭鎮來了謝長明,特意要的他。
事已至此,掌櫃也不嘴硬,直接跪地求饒,大聲哭嚎道:“仙人、道長,我可算等到您來就我們了。我家本有六口人,因外出逃命,被殺了五個,隻留我一個了。我忍辱負重,為那魔頭做事,隻為了等仙人來救我於水火之中!要不然早去岐山,一家團聚了!”
幃帳中傳來盛流玉的聲音,他冷冷道:“你手上罪孽深重,到不了岐山便要灰飛煙滅了。”
謝長明走過去,沒有撩開簾子,隻是在外麵問:“怨鬼林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是要一同去那,還是在這呆著,等我回來接你?”
盛流玉並未消氣,冷冷地“哼”了一聲:“浪蕩子,休想獨自去逍遙快活。”
這就是要去了。
至於逍遙快活,怨鬼林有什麼可浪蕩的,和女鬼恨海情天麼?
謝長明笑了笑,催他:“那你穿衣服。”
小長明鳥是隻富鳥,從小被富養,雖然不喜歡彆人貼身伺候,可穿衣梳頭這些生活瑣事總做的很慢,像是要人幫忙照顧才行。
等待盛流玉穿衣服的功夫,謝長明催動還留在汛陽府衙的紙雀,飛去了知府的房中,又令第四個人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了那位知府。
知府大驚失色,不太相信。
可紙雀口吐人言,事情來龍去脈一應俱全。雖是神鬼莫測,卻牽扯到人間生死,不得不來。
天亮之際,知府應該就會率兵趕來。若是謝長明能在那之前解決掉怨鬼林之事,烏頭鎮原來有多少人,他們做了多少惡,自然也會浮出水麵。
盛流玉穿好衣服,挑開幃帳,走下床,一言不發地變成小胖墩,也不落在謝長明的肩膀上,而是自顧自地站在窗欞上。
謝長明對掌櫃道:“勞煩你一件事,將我壓送到怨鬼林。期間不要露出馬腳,否則我不殺你,那位‘仙人’也留不得你。”
說罷,解除了陣法。
掌櫃兩股顫顫,勉力撐起身體,強行站了起來,還有另兩個留著腿,準備搬人的大漢。
謝長明道:“小胖墩,進我袖子裡來。”
盛流玉不為所動。
時間緊迫,謝長明也不再多言,伸手抓住肥啾,塞進袖子裡。
盛流玉摔的七葷八素,頭暈腦脹,在寬袖中滾來滾去,好不容易用細爪子勾住個依靠,還沒回過神,便聽那討厭鬼,那浪蕩子,那大騙子道:“出了門,就不能啾了。否則不帶你去。”
竟被威脅!
屈辱。
神鳥的屈辱。
小長明鳥挪了挪屁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落在謝長明的手臂上,不再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