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
盛流玉平日裡睡得很熟,又聽不到聲響,很少會被外界的動靜驚醒。
今晚卻有所不同。傍晚時收到不知名的來信,心情很差,在陌生的地方休息,現在還不到深夜,盛流玉有充分的理由從淺眠中醒來。
是謝長明準備不周,沒有提前布下結界,導致現在的結果,思索要怎麼解釋這件事。
似乎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說真話就夠了。
謝長明偏頭看向躺在床裡的的盛流玉。
他麵朝著牆睡,習慣性地縮成一團,睡得卻不安分,會來回挪動,明明隔了一床被子,還會本能的往床上的另一熱源處靠,謝長明需要很小心才能不碰到他在枕頭上散滿的長發。
當然,現在不靠了,離得很遠。
問了話,卻連靈石都沒拿。看起來像是已經認定了謝長明的罪行,且罪無可恕,連辯駁解釋的機會都不要給。
謝長明生平頭一次覺得很冤。
他當過魔頭,因為殺了許多人,雖然那些人並不無辜。但歸根究底,他殺人是因為與他們有仇。
但現在他又做了什麼?和那個女子說了還不到兩句話。
隔著被子,謝長明抓住了小長明鳥的肩膀,很瘦,又單薄,不需用多少力氣,就能將他整個人掀過來。
小長明鳥好像沒辦法反抗。
意識到這一點後,謝長明反而不再用力了。
他在想要說些什麼,才能安撫正在氣頭上的幼崽。
耳朵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悲泣聲。
“夫人!都是奴家自薦枕席,請千萬不要責怪公子!”
方才盛流玉說話的聲音不大,加上那位楚姑娘又沉迷演戲,更加聽不清。此時又夜深露重,什麼樣的兩個人才能睡在一張床上?
這位楚姑娘可能誤解某些事。
謝長明還未說話,盛流玉已經翻身坐起,將靈石往床上一摔:“誰是他夫人。”
幃帳半隱半現,昏黃燭火忽然映亮一張氣紅了的美人臉。
但即使再美人,也不是雌雄難辨。
楚姑娘滿臉震驚,一時竟忘記演戲。馬上又反應過來,跪到地上,往床邊膝行而來,眼淚如珠串一般落下:“公子,您竟是喜歡男子,是我錯了,不該汙您的眼。但兩位在此住宿,小公子又如此尊貴,想必需要人侍候。我願毛遂自薦,為兩位公子效力。”
謝長明垂著眼,拿起扇子,比在那位楚姑娘脆弱的脖頸,他平淡道:“彆哭了,他聽不見。”
床欄的影子恰好擋住了謝長明的動作,映在窗戶上影子似乎隻是他們兩人在說話。
一把毫無鋒芒的扇子,楚姑娘卻突然心驚膽跳起來。
她可能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和她從前騙的那些不太一樣。
但楚姑娘似乎並未放棄,依舊抽噎道:“公子,奴家真的……”
謝長明微微用力,脆弱的鏤空扇麵割破了她脖頸處的皮肉。
那姑娘立刻不哭了。
謝長明道:“我問,你答。答不好,就死。”
此時盛流玉沒有拿靈石,什麼也聽不到,謝長明也沒必要為了維護幼崽的童真而做多餘的事。
“是掌櫃派你來的?”
“是。”
“原因是今晚要抓人獻祭給‘仙人’?”
“是。”
“他們現在站在樓下,透過那扇窗戶,看著屋裡的動靜?”
“……是。”
謝長明餘光瞥到靈石在被子上慢慢挪動,最後消失。
於是,他多加了一個問題:“你要抓人獻祭,準備以什麼法子製服我?”
楚姑娘聽了,立刻流淚:“公子,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那些惡人,惡人逼迫……”
扇麵刺入得更深了一分。
“迷藥。”
謝長明從芥子裡拿出一枚丹藥,遞給她:“吃了。”
不吃就是死,吃了不一定死。
這位楚姑娘明顯很會審時度勢,咬牙吞了。
謝長明移開扇子,低聲道:“去窗戶旁告訴他們,就說我中了迷藥,已經被迷昏了,叫他們上來搬人。”
楚姑娘無一不從,立刻賣了村裡人。
片刻後,屋外傳來一陣雜亂粗重的腳步聲。
甫一推開門,就見掌櫃領著四個大漢衝了進來,然後陷入布好的陣法中,動彈不得。
謝長明問:“外麵還有人嗎?”
楚姑娘低眉順眼道:“沒了。”
掌櫃一聽,哪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既驚又怒,吼道:“你這個貪生怕死的狗東西,是要害死我們嗎!我們死了,你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