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有不明白的地方便要問:“惡蠅是什麼?”
謝長明道:“一種異蟲,吃下它的卵後會迅速孵化,寄生在神魂。”
盛流玉想了片刻:“是你不讓我吃的那些果子?”
謝長明不是什麼正直的修士,做過魔頭,芥子裡裝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太乾淨。惡蠅這樣的東西,正派人士嗤之以鼻,謝長明也有。
謝長明點了下頭,又教育他:“不要隨意亂吃外麵的東西。”
盛流玉肯定道:“沒有。”
謝長明笑了笑:“不是還強買強賣?”
盛流玉:“……”
無法反駁。
謝長明道:“我給的可以吃,彆人給的不要動。”
他說這句話時像是他們會有很多以後。謝長明不會去天涯海角找鳥,盛流玉也不會離開書院。
小長明鳥本來有很多壞心情,又忽然消失,他歪著腦袋,仰著頭,輕輕點了下下巴。
謝長明順著惡蠅的方向追過去。
此時天光微亮,卻穿不透濃霧。
怨鬼林霧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像是霧裡看花,一個又一個怨鬼依附在樹上,似乎與樹長成一體,有綠光閃爍,比漆黑一片的夜晚還要詭異幾分。
有盛流玉的幻術,一路上的怨鬼都沒有驚醒。
李蕪大抵是要往血祭池的方向去,終於停了下來。
他們繼續往裡走,盛流玉卻忽然停下腳步。
謝長明看著身前。
走出怨鬼最多的林子,裡麵空蕩裡許多,沒有樹,也沒有鬼,連霧氣似乎都稀薄到幾近消失,一切都能看得明朗,隻是天空烏雲密布,看不到太陽。
謝長明問:“怎麼了?有幻術嗎?”
盛流玉怔了怔,手指不由地蜷縮,握緊,沒有說話。
他的心跳莫名比以往快了幾分,就像是小動物的本能,似乎在預警危險。
可他不是脆弱的小動物,而是長明鳥,也是謝長明的保護者。
如果他不去的,那麼隻有謝長明一個人了。
所以,盛流玉搖了搖頭,又慢吞吞道:“沒什麼。”
謝長明牽住他的袖子,很輕地說:“彆怕。”
盛流玉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反駁,而是默默地接受了謝長明的安慰。
其實並沒有怕。
兩人的身影慢慢被濃霧淹沒,去了另一個地方。
謝長明停了下來,辨彆著惡蠅的方向。
隔著濃霧,寄生在李蕪神魂上的惡蠅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看得很清楚。而這裡昏昏暗暗,惡蠅反而隱沒在了樹影中,有點難找。
謝長明的袖子忽然被人拽了一下,他偏過頭,聽到盛流玉很小聲道:“我,我有點難受……”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幻術也於同時碎裂。
謝長明接住盛流玉軟下來的身體。
他很輕,也很瘦,靠在謝長明的懷裡時,謝長明能感受到他脊背處的每一根、每一截骨頭。
隔著煙雲霞,謝長明能看到盛流玉的睫毛在劇烈的顫抖,像是忍受著巨大的、難以承受的痛苦。
謝長明抱著他,沒有用靈石,直接湊到他的耳邊問:“怎麼了?”
盛流玉似乎聽不到他的問話,隻是緊緊地攥著謝長明的手腕。
他痛到說不出話。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謝長明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盛流玉卻變成這個樣子。
下山之前,謝長明收拾了很多東西,書院裡有很多人買止疼的丹藥,謝長明都沒有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