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嘀咕聲越發小了,雪地上有兩串遠去的腳印。
謝長明微微偏頭,看到小長明鳥的長發披散,鬢角堆雪,鼻尖一點微紅。
此時的冷雨山上四處都是人,大路小路都很擁擠。
謝長明看了周圍一圈,往右邊走去,問道:“不是說好了要休息,怎麼來了?”
盛流玉跟在謝長明身旁,聞言道:“就你能來,我不能來嗎?”
謝長明“嘖”了一聲。
有時候,這小東西著實很杠。
難怪旁人說他脾氣不好。無論是當人還是做鳥,小長明鳥都和柔順可愛相差甚遠。
謝長明看著盛流玉踩著他留下的腳印,心中猜測他大約是怕被積雪沾濕鞋襪,刻意放緩了腳步,“冷的很。”
又抬手,用袖子遮住飛雪。
盛流玉偏頭看他,抱怨道:“找了你好久。”
冷雨山不能用靈力,玉牌自然傳不了消息,隻能一路往上走一路看。
謝長明順著他的話往下問:“那是怎麼找到的?”
盛流玉指了指謝長明手腕上戴的不動木,皺了一下鼻子。
不動木是一種特殊的檀木,生長在山野間沒有任何氣味。隻有戴在身上,壓製修為時會散發檀香。這是一種很悠遠的香味,輕且薄,卻長久不散,隻有謝長明身上才會有。
謝長明笑道:“你是小狗嗎?鼻子這麼靈。”
盛流玉氣惱道:“你才小狗!”
很顯然。三年過去了,神鳥罵人的詞彙依舊很貧瘠。
他們已經走得離原來那處很遠,謝長明又用袖子替盛流玉遮雪,這裡又冷,沒人注意到小長明鳥從身旁經過。
但若是坐下來,待上一天,怎麼也會被發現。
盛流玉懶得遮掩,謝長明私心裡並不想讓彆人看到他的小長明鳥,於是要尋了個更僻靜的角落。
謝長明不再逗他,走到一處懸崖,往下看去,三尺下有一塊凸出的峭壁,可以容納得下兩個人。
他走近了些:“我先下去,到時候你跳下來,不要怕,我接住你。”
盛流玉聞言瞪圓了眼,很不可置信。
謝長明稍加揣測,小長明鳥眼神的意思大約是,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也是,還有鳥會害怕登高的嗎?
謝長明反思了一下,前世小禿毛廢物的形象過於深入人心,而今生小長明鳥在他心中又確實過於嬌氣。
兩人相繼躍下,坐在岩石上,此處迎著風,很冷。
謝長明坐在後麵,擋了大半的風。
盛流玉待在裡頭,卻很不安分,解開狐裘,試圖將謝長明也裹進去。
厚實的狐裘在散開的一瞬有溫熱的氣息撲來,謝長明卻抓住盛流玉的手腕。
小長明鳥的手很白,且瘦,骨節微微凸起,指尖沾了一點薄紅,像是凍的,又像是本來的顏色。
謝長明道:“你自己披著就夠了。”
狐裘再大,也是為一人所製,裹上兩個人,難免有缺漏之處。
盛流玉的動作一頓,皺緊了眉,很不耐煩道:“你好多話。”
仿佛神鳥紆尊降貴,謝長明就該好好接受,不要多話才是。
謝長明看著他,風雪擦過小長明鳥的眉眼落下,他隻是道:“我不冷。”
盛流玉反手抓住身前人的手腕,溫暖的手指觸碰到他的皮膚,很冰,冷淡地問:“你不冷?手這麼冰,也不冷嗎?”
謝長明眼也不眨一下:“不很冷,我也不怕冷。”
盛流玉鬆開手,他偏頭看著謝長明,眼神難明,就在謝長明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問:“為什麼,你總是很擅長自苦麼?”